清洁工阿姨

原创非首发，文责自负。

吃午饭的时候，家里的保姆吴阿姨对我说：“扫宿舍楼的那位清洁工得了胃癌，回老家了。”“是吗？”我一脸的震惊。“本来就没什么钱，再摊上这病，这日子怕是难熬了。”吴阿姨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叹息。

在吴阿姨的叹息声中，我想起了那位清洁工阿姨。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凡是打扫卫生的妇女我都习惯叫阿姨。每天早上上班时都会碰见正在清扫楼梯的她，时间长了，互相点个头也算认识了。

跟她聊得比较多的一次是去年暑假的一天。那时忙于考编，没时间打扫卫生，时间长了，家里有些惨不忍睹，便想请个人搞搞卫生。想到了这个天天见的阿姨，便跟她说了这事，她倒是很爽快，说：“老师，没问题。”

那天上午，她准时出现在我家，进门的时候就把鞋给脱了，我赶紧说：“不用不用，脏着呢！”她笑着说：“没事，别把你家地板弄脏才好。”我再三坚持要她穿上，她才勉强穿上。

大概一个小时之后，她过来问我：“老师，这些纸皮和罐子你还要吗？我帮你打包起来吧，可以换钱呢！”我看了地下一堆的杂物，说：“不要了，你把它们带下去吧。”“哎呀，那真是谢谢了。”阿姨显得很高兴，把那些东西全移到外面，说：“我一会再打包。”我笑笑，没说什么。她却像是觉察到什么似的，说：“要不，这些东西你还是留着吧，可以换钱呢!”我忙说：“不用不用，你都拿去，放在这里只会碍地方，你带走我还要感谢你呢！”没想到这位阿姨还挺敏感的，我赶紧解释。阿姨听了我的话，说：“那就谢谢老师了！”

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我没打算做饭，便问阿姨想吃什么快餐，阿姨听了连连摆手，说：“不用不用，我搞完卫生回家再吃。”我看着还是一片混乱的家，说：“还要好长时间才搞得完呢，反正我也要吃，就一起叫呗。”“不用不用，真不用，我不饿。”阿姨似乎遇到了一个极窘的问题，连连摇头摆手。我都觉得不忍心了，说：“好，你先做事吧。”转身回房间叫了两个快餐。

快餐来了，阿姨似乎没想到我还是替她叫了快餐，一时急得不知说什么才好，手里不停地搓着抹布，说：“唉呀，老师，你看，你看，这，这，这多不好意思呀！”我忍不住笑了，说：“阿姨，没关系的，虽然我只是个穷教书的，但一个快餐还是请得起的，你去洗手吃饭吧。吃了饭有力气干活，帮我把卫生搞干净点，我还要感谢你呢！”阿姨听了，不好意思地笑了，说：“哪里，哪里，应该的，应该的。”

洗了手，阿姨竟然蹲在阳台上吃饭。我忙叫：“阿姨，坐着吃呀！”“不用不用，我的衣服脏，别弄脏了沙发。”“没关系的，什么时候沙发比人还珍贵了？”“不不不，我就在这吃，这里凉快。”我连叫了几次，她都不愿意过来，我只好拿了个小木凳给她，她又连连说谢谢。

吃饭的空隙，跟阿姨闲聊了一下，得知她老家在贵州的一个小山村里。家里还有一个老母亲，70多岁，常年带病，儿子15岁了，也在老家，读书成绩不好，但还算听话。丈夫也在龙华，但因为腿脚不便，没有正式工作，偶尔揽点散工赚点钱。我问她工作待遇怎么样，她说每个月不包吃住1050元一个月。我听了有点意外，不包吃住，每个月1050元，怎么过呀？我问她住在哪，她说他们租了一间铁皮房，一个月房租150元。说起租房的事，阿姨似乎有些小兴奋，她说：“隔壁那间房要180元，还没我那间好，我们的房间有一扇大窗，打开门窗，晚上就不怎么热了！”看着她满脸庆幸的模样，我忍不住说：“阿姨，你倒是挺容易满足的。”“出门在外，没病没痛，吃得饱穿得暖，还能存点钱给孩子上学，比在家里刨地强多了。”吃完饭，我给她倒了杯水，又是好几声谢谢。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谢谢”让我听了有点心酸。

终于搞完了卫生，我拿出50块钱递给阿姨，说：“辛苦你大半天了，拿去买水喝。”阿姨竟连退两步，说：“不用不用，你又是请我吃饭又是请我喝水，还给了那么多纸皮罐子，我哪还能要钱呢？”我把钱放进了她工衣的口袋里，说：“这活多累呀，我就干不来，拿着。”阿姨把钱从口袋拿出来，看看我，又看看钱，说：“你看，你看……”“不用看了，就是一点心意。”“那，哎呀，真是太感谢了！”阿姨一再道谢，好像这钱是我白给似的。

出了门，阿姨把纸皮和罐子全部打包好，扛在肩上，然后回过头对我说：“那个，老师，那我先走了，谢谢了啊！”“谢谢你，下次要搞卫生我还找你行吗？”“行行行，没问题。”阿姨带着一脸笑容下楼了，隐约间，我还听到了她唱歌的声音。

这应该是我和她唯一一次近距离的接触，之后见了面也会互相打招呼，但也仅此而已。这几天扫楼梯的换了个人，我也没多想，没想到竟然是因为她患了重病回老家了。我想起她的那个家，心里不禁感慨，这个家倒了她这根顶梁柱，还能撑下去吗？

第二天上班，我看到那位新来的清洁工阿姨，我竟然不想跟她打招呼。我希望那个患了重病的阿姨快点好起来，再回到这里上班。我希望奇迹可以降临在这些贫穷却坚忍而勤劳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