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俺们是从泥土地上的草丛中捡来的,俺们是从泥土地上晃晃悠悠学步、在泥泞中蹒跚前行的,俺们更是在草垛上、水面上摸爬滚打一天天长大的......俺们崇尚“生的伟大,死的光荣”,信奉“宁可前进一步死,绝不后退半步生!”——小家伙们满脑子的烈士情怀,甚至不乏军阀思想。
173.幼年时玩的骑马打仗,象征意义浓烈,形式重于内容:所谓“战马”“战刀”都是常见的柳树枝,区别只在于一个粗长一个细短而已。又粗又长的斜放在两腿之间,左手攥住往上提着模仿骑在“战马”上;右手扬着一根又细又短的柳树条煞有介事作“劈杀”动作,人人脸上都洋溢着一副小英雄气概;对打也不真打,功夫在学马跑般跳跃和声嘶力竭的呐喊上,“只打雷不下雨”。俺们这代人个人英雄主义突出,盖与之有关。
174.大些后,这“小儿科”落伍不入法眼了,俺们的“骑马打仗”变成了货真价实的“徒手格斗”:分成两组,根据身体强弱稍作调整,尽量势均力敌,否则玩不上劲。再细分,自愿组合,两人一组,身强体壮者为“马”,体轻灵活的当“骑手”,通俗说就是一个人肩膀上扛着另一个人,“马”在下面用两手紧紧抱住上面“战士”的两条大腿,“战士”骑在“马”脖子上一只手搂住“马”脖子(必要时甚至薅住下面人头发,身子能抬得更高),技法有推、拉、拽、闪等,“战斗”激烈时也可双手出击。规定“马”跟“马”除可以用身体冲撞对手外,不准动手动脚,违规就必须下场。被从马上拉下来,或连人带马一起摔倒,即判这一对“阵亡”。“ 战斗”以其中一方全部下场为结束。这种游戏有一定危险性,摔破鼻子擦破脸必不可免,可小伙伴们“轻伤不下火线”,不像现在独生子这般娇气。(吴家老二这里不得不提,当年他人高马大,比俺大两岁,却混在俺门下;玩骑马打仗时,他也不吭气,往俺面前一蹲,俺俩绝佳组合,打遍天下无敌手。有次俺生病,空缺一场“战斗”,这厮竟也轮空“观战”,有人想让他背,他鼻子一哼,理也不理,——说不干就不干,谁也没折。)
175.最过瘾的是“打群仗”,现在的“打群架”就是那里继承来的,区别:一个是游戏一个真玩命。“打群仗”游戏中毋庸置疑分为敌我双边阵营,每边队伍中有司令、军长、师长、旅长、团长、营长,就是没有战士。当初设计时还想安排抢救伤员的卫生员呢,像上甘岭一样,无奈都是官迷,给个排长都不干,这边封的官小就跑到对方“投诚”去了;于是俺们的“队伍”从“建军”开始就先天不足,有官没兵,连长就是最小的官,以至于被喊到“连长”都脸上无光。活脱脱的“军官敢死队”。还别说,“军官”战斗力就是强,每次“战役”都相当“惨烈”。
176.战斗打响,不对,俺们称“战役”打响,以示“战争”升级。先是远距离的土坷垃战,相当于“炮火准备”吧。别轻视远,很多挂彩的都是这时候发生的,有的不慎用了硬坷垃,把对方脑袋打破一个小口的都有。这阶段的游戏规则是被击中的人,必须倒在地上装死,直至“战役”结束才能爬起来。“莫斯科不相信眼泪”,俺们也不同情弱者,受伤了反而一直不能参与玩耍,既难熬又残酷。所以“战役前期”的关键是千方百计躲避“敌人”的“炮火”和击中“敌人”造成“伤亡”减员。——一直持续到土坷垃用完,或胳膊酸痛扔不动为止。
177.第二阶段,进攻!电影台词活学活用,一方“同志们,为了新中国,冲啊!”,另一方“弟兄们,给我顶住,顶住!”双方对冲,杀啊,杀啊,杀啊!人手一根干玉米杆,严禁使用木棍!你进我退,我攻你守,你来我往,左劈右,情形貌似“拼刺刀”! 碰撞声、呐喊声连成一片,此起彼伏;……有的棒子杆断了,或见小的好欺负,就赤膊上阵“撕吧”在一起,摔起了跤。其场面,用宋丹丹的话说,那是相当相当的壮观!直到都玩的汗流浃背,上气不接下气,精疲力竭,才结束战斗,双方还叽叽歪歪磨磨唧唧地互不服气。——俺至今想起来都忍俊不禁……
178.“提高警惕,保卫祖国,要准备打仗”。受《打击侵略者》、《奇袭》、《上甘岭》、《英雄儿女》、《激战无名川》等电影熏陶,小时玩的最开心的一次游戏,是用柳条做成花环戴在头上,假设被“亡我之心不死”的米国称为“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同错误的敌人打的错误的战争”中的战斗情节,终于了却了以往每次都不分胜负的遗憾:这次战前就把两拨人按强弱分敌我,我军”强大,敌军老弱病残。胸怀为全世界一切被压迫民族被压迫人民报仇的强烈义愤,怎么方便怎么伺候,一会儿土坷垃泥块,一会儿树枝棍棒,冲啊杀啊不遗余力,喊声震天,直到被窗户玻璃等财产受损的谁家大人拿棍子追出来,这群乌合之众才不尽兴地作鸟兽散……

179.好汉不提当年勇。那些年,俺们“玩”的爱好广泛,“玩”的涉略众多,假装八路与鬼子打仗更是最热络的表演之一,可惜当年没有录影录像等先进设备,痛失奥斯卡奖戛纳奖金鸡奖金像奖百花奖等等先驱资格……
180.俺小时天生的气包子,好像不生气就对不住自己。做游戏,生气自己身体清瘦当不成胡司令只能做刁德一;玩打仗,生气自己年龄小,俺的地盘俺的江湖地位时不时受大俺五六岁的俺哥之流的威胁……现在俺生气自己为什么还偶尔会生气?!或许人有伤疤,才更容易理解疗伤的道理。小时玩过打仗,孩提时代无憾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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