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 | 心流的最优体验与个性维度——读张炜先生《散落的记忆》

　　亲爱的，大家晚上好！我是祁祁喵，这里是平凉家长之家电台，今天是2018年6月17号，是我们的第122期。

本期主题是：心流的最优体验与个性维度——读张炜先生《散落的记忆》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的世界很平常。”汪曾祺先生说。先生的世界很平常么？也许真的是。然而，一样的平常世界与日常生活，平常人能雅洁情致么？能有味从容么？能很意境么？能很好玩么？不能够。汪先生 于平常世界中个性发现、自由精神、审美意蕴、抵达深度，正是张炜先生《散落的记忆》自觉守护和自觉呈现的。

　　与张炜先生相识经年。他的作品接触最多是新闻类，新闻类是工作缘故时有交集，但新闻类作品就跟灵台牛心杏儿一样，不能多吃多占，一个两个叫尝鲜，多了牙酸，胃也酸。其次是散文和诗，散文和诗读的都不正规，有兴致了传来一篇两篇，或是其他刊物上偶见，都是当老朋友的日记读。日记这种东西，读得是个生活流水和交情。交情深，早上睡了个懒觉、晚上追了只蚊子也能读出许多个小铃铛地笑和雨打芭蕉绵绵滋味；交情浅，口味就叼了，眼睛就毒了，也就很不乐意将就了。如今这社会，连马云和罗胖那样级别的人物，未来发展制胜的重大战略思维都是抢夺受众注意力。对嗜读成命的我等而言，把如此宝贵的注意力和时间拿去将就某些文和人，那跟拿刀子抹自个脖子有什么区别？而张炜先生，其人其文属值得人们付出专注力和时间的那类。为嘛？除了老朋友必然的偏心偏爱之外，客观原因有四。

行文闲处，野店苔痕。此一也。第一辑“驿路散歌”，从灵台出发，去延安、谒南京、到雪原、走山东、瞻枫桥、撩水庄、殇炮台，再而遥怀鼓浪屿、醉思武夷山，去福州掠影，读闽南文化。还有个性化维度中的西安、密城，以及绿而秀艳的田家沟、烂熟在家门口的荆山和达溪……要么读书要么旅行，身体和灵魂总有一个在路上。此21篇散文所涉及的地理位移线，若做军事化沙盘推演，神州大地可不得小红旗插遍？果真驿路，果真够散。真的散么？竟被一根叫做“像作家自己”的线闲闲串起，淡淡牵系。好散文最老派的标志是“形散而神不散”，鄙人定义好散文的首要标志，却是“越优秀的作品，写得便越来越像作家自己。”张炜先生其人，至少可当得这么八个字：襟怀洒脱、骄傲坦荡。其文的个性化视角与维度，与其人的个性化生命节奏之合拍，分明少年同桌正肩并肩娓娓絮那五千仞岳上摩天、忆那野店苔痕一寸深。于是，“驿路散歌”这辑类游记却非游记的散文群，以其语言的独特和骄傲的坦荡，在纸页间“活出了”独属于自己的气息和气质。

意境淡处，灯火可亲。此二也。第二辑“乡音乡情”30篇，算是这本散文集的“大部头”了。这“大部头”，着眼处却小而琐碎。一只狼、一条蛇，种麦了、下雪了，怀念连声叫香的穷年了，馋涎浑身冒汗片片面了，“讨饭”格调了、“抽烟”空灵了，“睡懒觉”遭遇炮轰、“方便面”引燃战火，“午夜街遇”见证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暗戳戳骄傲，“捡垃圾的小姑娘”印证树高万丈不忘根的明晃晃家风。如此等等，于平常世界中写日常生活事的海了去了，可能将平人和凡事写的干净、写的节制，写出实、博、新、趣四大优胜者，鲜矣。“散文其实是一项杂糅了身体各个部位器官的全方位式的运动，少了任何一个环节的参与，都会显得有点缺憾。”张炜先生散文集第二辑，意境淡淡，浓情深深；乡音乡情，灯火可亲——其质朴之于初心、纯净之于良知，都是无限抵达灵魂的，抵达于现时代人们在无上限焦虑中饥渴的灵魂。

积学有素，百味人生。此三也。第三辑“世相杂吟”，30篇共同的特点，一是短小，二是显性。人们写杂文杂感，其思考与诘问大多是通过文字技巧、手法转承等隐进文字后头、藏于纸张背面，张炜先生的世相杂吟是完全显性的，第11篇“拷问春雪”，便是这种显性最凌厉的一篇，也是30篇杂吟共性灵魂最代表性的一篇：“而春雪，何人邀约你的到来？/千树花蕾，万枝嫩芽，一夜之间，花自飘零，香魂凋谢！/花何罪？/花海奇冤，就发生在春天，五月的春天。/蓓蕾下的冤魂在哭泣。/渴望丰收的心田在滴血。/问天，天德何在？/问地，地声呜咽！/我用弱弱的文字，拷问这场春天的奇冤。/我的心，在呐喊！”读这样的文字，有种怪异感。初读，像是小孩子最天真最不知道遮掩的梦呓。读完刹那，却又莫名其妙地一哆嗦，像是身体里头某处的某条神经被一根针或麦芒给撩了一下，那一下撩的不轻不重，让人无奈无力又尴尬，于是不由自主下意识伸头到自己心上看一眼，酸甜苦辣咸、喜怒哀乐怨竟全部照见——如此平常世界中近乎于平庸地一眼，竟然起心动念间静静跃迁，完成了生命能量的终极探寻。这般的语言和文字，有点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味儿，其得来非厚积到相当程度而不能也。

有源之水，触处成文。此四也。第五辑“我吟我语”，六首现代诗，两组古体诗。诗歌的意义不是传播，而是交流。歌手郑钧的妻子刘芸，有回说起一对明星的情事——女想离婚，男不肯。女就对男说：“趁我还有这个勇气，还来得及，你让我最后再作一次，生活太平凡了，我再作一次，你就成全我吧！”郑钧小伙伴被惊呆了，当机捋袖作词作曲写歌一首名曰《作》，几乎全搬了原话：原谅我/这疯狂/就请你能够成全我/趁现在一切都来得及/趁现在我还有勇气……张炜先生现代诗最后一篇，即《散落的记忆》压轴篇，工工整整两组句子，28个字：六月的梨/不要去摘/它酸/吃了伤胃。九月的梨/赶快去摘/迟了/它就发霉。漂亮吧？分明意料之外，却又意料之中，颇有灵魂在文字里面升腾和坠落的妙趣，以及“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的深度和潜力。

　　正如安杰先生在“闲适笔墨著华章”之序中强调的，“不求写出传世经典，但求收藏生活瞬间光彩、坚守内心富有。”也正如张炜先生在后记中坦言，“我不会成为作家，不会成为文学家，甚至不会成为作者，我只想把那些胡言乱语的疯话整理起来，等到时光终老，自己慢慢回味。”平实语言中的深沉，谓之意蕴；专注纷扰之外的挑战，谓之心流。心流的最优体验，便是在特别专注地做一件很擅长却有挑战的事情时，个人能力恰好可以接住这个挑战的那种状态——《散落的记忆》正正好合了此种状态。张炜先生如同平凉本土许多非专业作者一样，艰难却骄傲地坚守着他们的个性维度与心流体验，就像黄花塬上那棵1400年菩提树坚守着脚下的土地。

　　这里是平凉家长之家在线课堂，我是祁祁喵，我们下期见。

　　祁云：专注于家庭教育、亲子关系、作文辅导、好书评读、语文综合素养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