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豆蔻年华》

作者: 孩子他三大爷 | 来源:发表于2019-04-21 10:37 被阅读20次

        第一章

    他第一次见她是在稻田里,年华至今仍记得清清楚楚。 白色的连衣裙,上面印记着粉红色的花瓣,七彩的遮阳帽,大大的帽檐遮住了半张脸,一条红色透明的纱巾倒系在脖子上,窦蔻不时行走在田埂上,时而扑捉着点水的蜻蜓,时而捏摘着青熟的稻穗,像一只蝴蝶吸引着山间的天地万物。年华看得很痴迷,以至于没有发现手里的镰刀割到了自己的手指,鲜血滴在稻叶上。

八月的贵州,梯田上的早稻已经金穗谷黄,漫山遍野在青黄之间变换,如一副油画,画里星星点点到处是收割的人。年华还是深情的看着,他没有想到大城市里的女孩长得会如此水灵,想想前两个月在学校做的傻事,年华懊恼而害羞的表情爬在了十五岁的脸上。

年华握着镰刀,已经落在父母身后一大截,他割不了几下,总是站起来伸伸懒腰。年华第一次见大城市的女孩,他被不远处的窦蔻深深吸引着。汗滴顺着脸颊流下,年华摘下草帽刮着脸上的汗水,眼睛偷瞄着窦蔻,他害怕父母看到,手里抓着稻秧做掩饰。

“年华,你看什么呢?赶紧割啊。”听到母亲叶七妹的催促,才知道自己愣在原地看了许久。

“你就别催了,孩子第一次下田地。”父亲年友善搭话。

“你就护着他吧,这才是刚开始,谁让他不愿意上学呢。”

听到父母的相互指责,年华手下的镰刀加速前行着。刷刷的割稻声,伴随着风吹稻浪的轻抚,身后的夕阳开始慢慢被烧霞吞没。也许是太急功近利的想法,镰刀划拉稻秆的瞬间,年华的左手中指又被割破了一道血口。挺起身摁住血口,年华没有作声。他把草帽朝后掀去,草帽上的绳子勒住脖子倒挂在背上。

晚风又层层吹着稻浪,此时,一条红色的纱巾飘落在年华面前。凝视着眼前的红色纱巾,刚好落在面前的稻穗上。年华犹豫间,纱巾被捡起。

“你的手流血了。”

“没事。”年华伸缩着手臂,已经被眼前捡落纱巾的窦蔻抓住。

“扣子,我们该回去了。”听到不远处的呼喊,年华才知道眼前的女孩是窦蔻。

“你就是窦蔻?”年华羞涩的问着。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经常听玉青爷爷说起你。”

“那你就是年华?”

“你也知道我?”

“也是听我舅舅说的。妈,他的手流血了。”窦蔻用红色的纱巾包裹起年华的手指,并回头大喊着。

年华没有挣脱,眼睛时不时的上调偷瞄着眼前为自己包扎的窦蔻。大概是窦蔻遮阳帽的关系,年华只看到她耳边垂柳般的发髻,还有一股女孩喷洒的淡淡香水伴着稻花扑面而来,年华深深呼吸着。

此时,年华的金毛犬“哈哈”跑了过来,不时在窦蔻的裙边蹭圈着,窦蔻惊吓的后腿了一步。

“没事,它不咬人。”

听到年华的解释,窦蔻瞬间放心下来,又低下头抚摸着“哈哈”脖子上的黄毛。

“它叫什么名字?”

“哈哈。”

“哈哈,名字很好听。”

“哈哈,你给我老实点。”

“哈哈”听到年华的命令,顿时坐在田埂上抬头望着他们俩,此时,年华的父母和窦蔻的母亲已经走到面前。

“姑,你在老家呆不了几天,还帮着玉青叔割稻子啊?”

“多少年没下地了,手都生疏了,你的手没事吧?”窦蔻母亲说。

“没事,他皮实着呢,年华,还不叫姑奶奶。”

听到母亲的介绍,年华羞涩的说:“姑奶奶。”

“几年不见,年华都长成大人了。”

“这个你喊姑姑。”母亲礼貌的介绍着面前的窦蔻,这让年华尴尬起来。只见面前的窦蔻已经摘下遮阳帽,她大大的眼睛,会笑的嘴唇,盯着朴质的年华一直在笑。

“姑。。姑。。。”窦蔻听到年华叫自己姑姑,笑的更加灿烂。看到眼前比自己个小的姑姑,年华不好意思的低头掩藏。

年华的母亲说:“姑,年华的名字还是你起的。”

“对,说来也巧,我们家扣子只比年华大十几天,当时玉青打电话让我给你们家年华起名字,想了想,我们家叫窦蔻,所以就给他起名叫年华,豆蔻年华,孩子们也有缘分。”

远处,窦蔻的舅舅黄玉青呼喊着回家,两家人各自收拾着地里的刀具相互道别。年华握着手里的红色的纱巾,一手背着割好的稻穗,“哈哈”跟在身后,他不时回头看着还在田埂上等待回家的窦蔻。霞光洒在金色的稻田里,窦蔻微笑看着背着稻穗的年华,夕阳下,还有“哈哈”摇着尾巴朝着寨子的方向走去。

他们住的寨子不大,坐落在朝阳的山坡下。几十户人家,房屋都是木质结构,黑色的墙体,能看出一辈辈苗家人在这里生活的年代。村里周围到处都是槐荫杨绿,村口的溪水常年哗啦啦的流着,俯瞰进村的廊桥,伴着朦胧的月色,宛如挂在银河上面的月亮,偶尔传来狗叫声,家家户户已经炊烟袅袅。

按照村里的辈分,窦蔻的舅舅高玉青略长一些,虽然与年华的父亲一样年纪,父亲喊玉青叔,年华平日里称呼他青爷。两家不同姓,隔着一条村路,像许多田间地头紧挨着一样。辈分推理,父亲年友善喊黄玉兰为姑姑,年华喊姑奶奶,哪怕黄玉兰远嫁北京已经不生活在寨子里,辈分不能错乱,年华要喊窦蔻为姑姑。

前些天,年华就听母亲说过,青爷的姐姐黄玉兰要从北京回来省亲,为的是祭奠青爷母亲去世三周年。平日里,年华母亲经常提起青爷的姐姐黄玉兰,她是村里第一位考出去的大学生,现在还是清华大学的教授,寨子里好多家长在教育孩子的时候,都是以她为学习的榜样,特别是年华的母亲叶七妹,为了让年华将来考上大学,黄玉兰这个姑奶奶的名字,他从小到大在耳边都听出老茧了。在这片土地上,即使改革开放了多年,让孩子走出去的唯一办法还是上学。

年华开学上初三,还没有参加中考就打包回家了。回家的理由很简单,与隔壁班的同学打架,老师让年华的父母去学校解决问题,年华直接回到班级把课桌搬回了家。母亲问他为什么不想上学?年华说自己有学习恐惧症。母亲不懂,问老实巴交的父亲,父亲说不上就算了,等过个三四年,年华十八九岁的时候,找门亲事娶妻生子也挺好。反正一辈辈都是这样过来的,祖坟没有冒青烟,年家出不了大学生。

年华的母亲叶七妹听到丈夫年友善的窝囊话,气不打一处来的样子,刚好赶上学校放假,他们夫妻俩是天天拌嘴,年华听的都有些不耐烦了。年华想好了,准备秋收过后就出去打工,只要不在家去哪都行。

八月过后就要开学了,为了年华不上学的事情,母亲叶七妹还一哭二闹三上吊过,但年华就是无动于衷,刚好这些天开始收割早稻,叶七妹天还没亮就把年华叫醒,她想从辛苦的劳动中震慑住年华,只要不去上学,这辈子就脸朝黄土背朝的扎根在苗寨里。年华不足为奇,就算每天累的跟狗一样,他就是不开口去上学。

年华是家里的独子,虽生活在农村大山里,也是在贫穷中娇生惯养着。前几天,年华的班主任还找到家里,班主任是位女老师,曾经也是年华父亲的老师,再过一年就要中考了,不管怎么样,三年中学不能白上。年华就是不答应,这个学是铁了心的到此为止。

叶七妹拿着门口的扫帚抽打着年华,年华不藏不躲任你叫骂,打死就是不上学。母亲看着年华任性,抽打了两三下,自己却心疼起来,她坐在院子里大哭着,四舍八邻以为他们家出了什么大事,都过来劝解看个究竟。年华皮糙肉厚,母亲在一旁伤心,他照样该吃的吃,该睡得睡,让母亲叶七妹对儿子的态度爱莫能助。刚好要稻收,母亲每天天不亮就把年华叫醒,什么时候天黑才收工回家,年华知道母亲在变相的教育自己去上学,只是连累了年华的父亲,一向只干活不管家里事的年友善,左右受着他们娘俩的夹板气。

父亲年友善对年华的教育是顺其自然生长,母亲则是望子成龙的渴望。年华才十五岁,已经有着半个男人的样子,高高的大长腿,尖尖的鼻梁,鼻梁下面开始长有稀疏的胡须,如果女人用美人胚子来形容,像他这样的小处男,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出来。

虽不上学,隔三差五的还是有女同学到家里找年华。年华父亲很高兴,毕竟对于年家的香火不用发愁。母亲叶七妹却不一样,来一个女同学就轰走,来一对女同学就赶走。她说自己儿子不是年家的传宗接代工具,把年华送出农村才是大事。叶七妹上过高中,她上面有六个姐姐,下面有一个双胞胎的弟弟,当年姐弟俩同时考上了北京的某所大学,六个姐姐已经出嫁,为了力保弟弟叶永青顺利读完大学,叶七妹选择了退学嫁人,错失了上大学的机会。对于儿子的教育,叶七妹多半也在完成自己的大学梦想,她不太像别的家庭母亲一样,她知道慈母多败儿的道理,更知道脸朝黄土背朝天的辛苦。

在年华的记忆里,母亲学历高,父亲中学都没毕业,一直是母亲里里外外操持着这个家,父亲属于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是干农活,母亲把持着家里的命脉,对于年华,叶七妹可以说从自己儿子出生,她就规划好了年华的前半生。

一缕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年华的脸上,年华躺在床上,手里握着窦蔻的纱巾,“哈哈”睡在一旁,可以听到它在打鼾。年华从来没有想过青爷嘴里的窦蔻长的是这样好看,窦蔻是第一次跟着母亲黄玉兰回到贵州老家,黄玉兰也是隔三年差五年的回来,毕竟已经在北京安家立业,如果不是老家有个瘸腿的弟弟时常牵挂,黄玉兰也可能不会回来了。

黄玉青原本有条正常的腿,大约在七八岁的时候,他从山上摔下来,医治不及时就落下了瘸腿。年轻时家里穷,姐姐还要上学,就一直没条件娶亲,现在生活好了,可他上了年纪也就单着了。因为腿脚不是太方便,年华家和黄玉青只是隔了一条马路,几十年了,两家总是相互帮衬,加上年友善和黄玉青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照顾单身的黄玉青也是理所当然。即使差着辈分,黄玉青也是把年华当作自己的孩子,常在北京的黄玉兰很是感激年友善一家对弟弟的帮助。

当年,年华出生后要起名字,叶七妹崇文尚学,黄玉兰又是寨子里第一个考上大学且当了大学教授的人,加上两家关系好,她就找到黄玉青,让他在北京的姐姐给自己刚出生的儿子起名字。叶七妹相信,有学问的人起的名字会带来福气,哪知年华十五岁就要辍学了。

十四五岁,情窦初开的年龄,对于年华也是一样。在学校里他是很受女同学欢迎的,大都是硬贴在年华这口热锅上,年华的母亲很是不理解,谁让他儿子长有一张小女孩都喜欢的脸庞。可年华多次解释,只是把她们当作哥们,至少没有心动的意思。但今天不一样,像窦蔻这样的大城市女孩,年华第一次见到,那种气质,是年华没有想到的,他想来想去,大概是自己长这么大还没离开大山的原因,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更没见过外面的女孩。现在他闭眼就是窦蔻在稻田里奔跑的样子,红色的纱巾,白色的连衣裙,七彩的遮阳帽,想着想着,年华花痴的咽着口水。

想的太多,年华疑惑起来,按照村里的辈分,他喊窦蔻为姑姑,这是差辈分的,乱想是不对的。年华突然又安慰起自己,不是一个姓氏也没关系。

在这世上,人不怕自恋,就怕多想,这也许就是十五岁男孩的世界,看到漂亮的女孩总是天马行空的幻想,就像他把自己想成白马王子,把窦蔻想成了白雪公主,要冲破封建的束缚,抵制毒辣的母后,共同奔向爱情的天堂,窗外的狗叫惊醒了他一副自恋的样子,他想着想着自己都傻笑了起来。原来所想的都是一场梦。窗外还是漆黑一片,只有一轮明月高高的挂着,不时传来金蝉的叫声。

年华伸手摸着裤裆,黏糊糊的一片,知道想的太多的结果。他脱掉内裤,光着屁股站在窗前。从抽屉里掏出一根香烟,熟练的吸抽起来。那包香烟是他从父亲衣兜里偷来的,烟雾缭绕,不时被呛到,他推开另一扇窗户,用书本吹打着烟气。

年华从橱柜里拿出一条大裤衩,借着月光套在自己身上。年华蹑手蹑脚的走出卧室下,回头间看到“哈哈”也跟在身后。

“你回去睡觉。”哈哈听后坐在原地无动于衷。年华看着没办法,他又小声的对“哈哈”说:“不许出声。”

他们下了阁楼,望了眼父母的住的房间,年华走进院子打开门闩,“哈哈”跟在后面朝着村口走去。

年华坐在村口的廊桥上,“哈哈”趴坐在旁边打着瞌睡,他抬头望着月亮,嘴里烟雾缭绕,也许这就叫失眠。转脸回望,年华望着青爷家的方向。远处偶尔有灯光闪烁,整个村子除了偶尔狗叫,一片寂静。

转脸回头,朦胧的月光下看见窦蔻从廊桥一头朝自己走来,还是那样微笑着。白色的连衣裙,红色的纱巾系在脖子上,这次没有戴遮阳帽,张嘴一笑,满口白牙。年华使劲拍着自己的腮帮子,又他妈的在胡思乱想,年华操了一句脏话。

年华朝不远处的河边走去,脱下身上的大裤衩,把红色纱巾绑在手腕上,猛地扑进河里,身后的“哈哈”也跟随跳了下去,月光照着年华铜色的身体,偶尔从水中钻出来,满脸的轮廓倒影在河面上。看着水中的自己,默问自己今天怎么了?年华又一头扎在水里,用自己最大极限憋着气,当再次冲出水面时,脖子以上的距离可以看见血管的膨胀。

远处,鸡开始第一遍鸣叫。年华从水中走到岸边,他甩了甩短平头,光着屁股,提着大裤衩朝村口走去。站在村口的廊桥上,年华拱腰穿着裤衩,月光很亮,可以看见年华铜色的屁股沟子。“哈哈”跟在身后,他们朝着寨子走去。

打开院门,刚好看见父亲提着裤子从茅房走出来。用电筒照去,看见是年华,爷俩还相互惊吓了一番。

“怎么还不睡,干嘛去了?”

“睡不着,出去溜达了一圈。”

“你不累啊,快去睡,还要早起呢。”

“知道了。”

父亲提着裤子朝卧室走去,年华插好门闩,他上楼走进自己的房间。年华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他用被子蒙住自己。窗外,院子里的公鸡此起彼伏的鸣叫起来。

天开始大亮,年华赤裸着身体搂着“哈哈”熟睡着,修长的一条腿搭在“哈哈”身上,胳膊上捆系的红纱巾还在。慢慢的,窗外第一缕阳光照进来,洒在红色的纱巾上,不知道是阳光的衬托,还是纱巾本色的鲜亮,灰暗色的被褥为底色,点缀着年华古铜色的身体很是好看。

任何人的青春都是纯洁美好的。年华明白,那一夜不只是荷尔蒙的作用。多少年过去,回想起来,这应该是暗恋的开始,暗恋的萌芽期就是单恋,如花的开放,如草的钻芽,只是一个人对爱情的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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