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曲折折的小径,横卧湖面,亭台楼阁林立。
四人斟酌小酒,听叶知秋弄箫一曲,吹落万点梅花香;颜刃生挥刀似舞剑,斩落雪千瓣,当他摘下斗笠时,让第二次见他的叶知秋又惊叹一回。陈、江二人感叹道:“如流星划空一般,璀璨夺目;似昙花盛开,百花失色。”
好景不常有,好花不常在,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夜幕四垂,湖内外缀起灯火些许,酒微醉方好。
陈子都和颜刃生凑了百文钱,让江、叶二人住了普通客栈。
陈子都踏雪赏梅,寒风也有些清爽。到家后,他惊奇的发现,家里添了锦布十匹,钱财百两。
“是灵夕差人送来的,这还有一封信。”陈母说完,激烈的咳嗽几声。
“子都哥哥,昔红豆情,今将枯萎。县令恶子,霸王硬上弓,我非完整身,天涯海角誓言,让它冰封。我已无脸见你,赠君薄礼,此后江湖相忘。”
陈子都看完,怒气冲冲,便一脚踹桌子,桌子七零八落。可怜的桌子,可怜的人。
怒气在痛哭中消失,陈母守候在儿子身旁,一夜未眠。
江、叶、颜,三人知道后问:“她已经……你在乎吗?”
“不在乎!”
“那就去见她一面,把你想告诉她的话都说出来,不要留有遗憾。”
“可是,她都那样说了,我没有勇气去见她。”
“让我们好失望,你的爱难道只是随便说说,没有实际行动?”
“可是……”
“别可是了,劫了新娘,你带上你娘,我带上新娘,我们一起去金陵。”
“劫?”
众人疑惑的看着江画楼。
“是啊!你见她一面,怎么能展示出你的真爱。在大街上抢亲才是威风凛凛,才能让她感到你是真爱她,不在乎她多余的和少了的东西。”
“嗯,我看可以。人生难得红颜知己,莫到失去才后悔。”颜刃生说道。
吹锣打鼓,鞭炮声声,宝马雕车,一行长队在街道上摇摆而过。
队伍前面,一匹火焰般赤,全身没有一根杂毛,高八尺有余,从头至尾,长一丈,威风凛凛的宝马,昂首挺胸,大步向前走。
一个身材矮小,形体肥胖,活脱脱一个人间“天蓬元帅”,骑在那匹赤马上,眉开眼笑。他后面随着八名捕快,高大魁梧,腰间挂着三尺直刀。
北街县令嚣张跋扈,贪赃枉法,儿子也是肆意妄为,百姓对这父子咬牙切齿,却也敢怒不敢言。
队伍缓缓行驶,突然从小巷里走出四匹瘦马。马上的陈、江、叶、颜四人,手持四株梅花。
颜刃生看了一眼赤焰马,马也望向颜刃生。
“站住,我们是来抢亲的。”江画楼右手持折扇,左手负背着。
“知道本公子是谁吗?告诉你们,我爸是李之雄,李县令。”李天蓬不屑一笑。
“‘八大名捕’替本公子清除路障。”李天蓬回过头对八名捕快说道。
“是,少爷。”这八名捕快也不是什么善茬,跟在李天蓬后面,狗仗人势。
“小子们,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我看你们是活腻了。”带头马捕快抽出刀,一个箭步冲上来,其余七名捕快也紧随其后。
马捕头跃起七尺高,向最前面的江画楼劈去,颜刃生一个飞身踢,把捕头踢出五丈开外。其余捕快见状,纷纷后撤。
车里的欧阳灵夕听外面有打斗声,掀起车帘往外看去,看见陈子都骑着一皮劣马,和不知名的人横挡街中。
她立刻下马,径直走到陈子都前面。“子都哥哥,不要为我枉送性命了,现在的我不值你这样。”她带着几点泪珠,声音沙哑的说。
“灵夕,我不在乎!不管怎么样,我依旧喜欢你。”陈子都跳下马,轻握欧阳灵夕的手,深情的说道。“跟我走吧,我们骑上劣马,浪迹天涯,四海为家;劈柴、喂马、饮茶,种红豆,做幸福的人。”
“这些事,我做梦都想。可是,我和你走了,县令必定会难为我家人;再者,伯母身患重病,背井离乡,甚是难为她。”欧阳灵夕的眼泪哗哗落下,像六月的雨。
“我,可是……你嫁给李天蓬,肯定不会幸福。”
“一切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只怪我们有缘无分。”欧阳灵夕拿出帕子拭去了那多情的泪水。
“哒,哒”
县令李之雄和欧阳一方带着许多捕快,将陈子都等人团团围住,利箭已在弦上。
“大人,求您放了他们。他们只不过是来道喜。”欧阳灵夕跑到李之雄前面,替陈子都他们求情。
“这个,这个……好吧!今天是我儿大喜之日,感谢四位的好意,不介意的话,可以随我们去吃喜酒。”李之雄眉间微皱。
“谢了,我们可没有那个闲情逸致。”江画楼扇着扇子,没有正眼瞧李之雄。
“子都,此生每日的思念,希望换来下一世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今生我必当日行一善,望来生无情的命运能放过我俩。”
陈子都掏出帕子,为欧阳灵夕擦去眼泪。“回忆起以前,你为我擦去雨滴,从今以后,我却不能帮你拭去泪水,心如刀绞。”
欧阳灵夕咽下泪水,转身走了。
“灵夕!”
“嗯!”
一个呼唤,一个回首。
“这枝红豆簪,赠,给你。”他的手颤抖着,嘴唇也颤抖着。泪水在眼睛里翻江倒海,却没有像瀑布一样倒挂。
她进了马车,红豆簪子停落在她的头上。
李天蓬狠狠地瞪了眼陈子都,伴着大队人马愤愤离去。
颜刃生叹息着,他不是叹息欧阳灵夕以后的不幸福,也不是叹息好友陈子都失去最爱,更不是叹息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
而是感叹人,感叹人类!感叹人类命运多舛,痛苦分离;感叹人类家破人亡,背井离乡;感叹人类“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感叹人类命运!
而造成这无数的感叹,就是人类自己!
街道旁一株梅花,悄悄的把头探进青石街上方,梅花的下面,有着一串串马蹄印,很远,很深。远到天涯海角,深到记忆深处。
“梅花未谢,青梅却枯萎!”陈子都抬头轻叹。
人若丢了魂,眼神黯淡无光,四肢飘飘若雪,就如行尸走肉般。“夜光杯”的美酒有魂,不如去喝几碗。
葡萄美酒,玉碗金杯,沉香雕花木桌,一行四人端坐。
店小二嘻嘻的笑着,“客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小的。”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陈子都依靠着窗,远眺着兰陵城的万家灯火,一碗饮尽。
“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这时邻座的一位老者起身吟道。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陈子都拱手行礼。
“晚辈陈子都,这是我的朋友江画楼、颜刃生、叶知秋。”他一一介绍。
“老夫东坡”那老者身着浅黄色的衣冠,穿一双芒鞋,寿骨贯耳,紫瞳烨烨双秀眉,红颊挂白须,桌旁倚着竹杖。
“老先生,东郭先生是您什么人?”江画楼微醉问道。
“应该是老夫大爷的二叔的三姑的四伯,四伯的大爷吧!”众人皆大笑。
“这些是我的良师益友,这位是李太白。”
东坡手迎着一位全身白衣,仙风玉骨,气宇轩昂,腰扎玉带的老者,桌前一柄三尺长剑,他起身敬了杯酒。
“这位柳三变。”
只见那老者虽一席布衣,却清风傲骨,相貌堂堂,他轻轻地向众人笑了笑。
“最后这位是白乐天。”老者起身点点头,一席青衫,慈眉善眼,朗朗之貌。
四位老者身高皆有七尺,儒雅之中有侠义之气。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李太白吟诗道,接着说:“你我红尘一粒微尘,沧海一粟,今日有缘相见,为缘分干一碗。”
举酒相饮,诵美酒之诗,歌窈窕之章,谈古论今,不亦乐乎!
“客官,客官,醒醒啊!”店小二叫道。
“怎么了?”陈子都捏了捏额头道。“客官,子时了,我们要打烊了。”
颜刃生掏出钱袋,结了账,正要走,只听店小二说:“客官,还有账没结。”
江画楼笑了笑,从颜刃生手里拿了六十六文钱,给店小二,小二连声道谢。
众人也无奈的笑了笑,到门口,又听到小二说:“客官,还有一桌酒菜钱没有支付。”
众人一脸惊奇,他们只叫了一桌,现在怎么要两桌钱?
“小二哥,你是不是搞错了?”陈子都上前问道。“没有,今晚你们不是和四个老头一起喝酒吟诗,他们临走前说你们会帮助他们结账。”
“噢!是这样。”陈子都摸摸钱袋,把所以的钱摸出,刚好够结账。
他们一夜未归,找了间客栈睡下。
“啊!色狼啊!”
一声大叫,惊醒了沉睡的陈子都。他刚睁开眼,就被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女拿着靠枕敲打着。
“你,你怎么回事?到我房间干嘛?”陈子都抓住少女手中靠枕,疑虑的看着少女。
“你不仅是色狼,你,你还是流氓,这是我的房间。”少女气愤又娇羞,她那俏丽的眼睛好似一汪清泉,泪珠就像鱼儿在清泉里跳跃。
陈子都先瞧瞧屋内,嗯,有点不像自己的房间,然后望向门外,江画楼等人,正哈哈大笑的看着他。
“这就尴尬了!”江画楼幸灾乐祸道。
“姑娘,这个,在下失礼了。”陈子都挠着额头,一张脸通红。
“你,给我出去。”那少女狂挥着靠枕,击打着陈子都。陈子都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被赶了出来。
“嘭”
木门紧紧地合上。“子都,没想到你有这样的爱好。”
“哈哈!”
“颜大哥,连你也嘲笑我。”
积雪渐渐的融化,青石板探出脑袋,“咯噔,咯噔”好像在使劲的呼吸新鲜空气。
“你怎么会到那女孩的房间?”叶知秋不解的看着陈子都,因为昨晚他和陈子都是同睡一间房间。
“可能是昨晚我起夜上厕所,回房时摸错房间了”陈子都瞪大眼睛,突然接着说:“昨晚我离开房间时,门是开着的,但是回去时,竟然锁上了,敲了老半天才有人开门,现在想想,开门的不是叶兄,是那位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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