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我沿S218太平焦村镇郭村至黟县路段寻觅黟太古道的残迹。百度上说:“ 黟太古道,由黟县城到太平甘棠镇,出黟县城北行,经石村、秀里、际村、 卢村至羊栈岭,入太平县境,经榧树下、扁担铺、至郭村,转东北行......”
有关这条古道的资料,网络上非常少,而且大都是相互转载,内容一致。以前我在太平湖边认识一个姓汪的师傅,他家就是S218沿线扁担铺人,没事我就向他打听那一带附近古道的情况。这条古道在郭村到羊栈岭这一段基本和218省道是重叠的,修建公路的时候,公路取代了古道,古道就基本不存在了。
下图是刚重新翻修过的S218,路况非常好,一路缓缓的上坡,路面柏油乌黑,标志清晰,公路两边,山峰峭拔,溪水潺潺,风景极美。
S218郭村附近出郭村大约五六公里处有个叫 “江午” 的小村子,我进到村子里问过这位大姐,她指给我看对面远处山上,说石板路现在基本都没有了,就是那里还有一点点。
大姐娘家是附近南阳村的,俩儿子都在太平工作,独剩两口子呆在寂寞的村子里。江午是个真正的山村,你看她背后的山,感觉有压迫感,在平坦的地方呆惯了很难适应这种环境。
江午村下图是我最近一次去江午拍的,发在百度贴吧上,标题是:在那遥远的小山村。引起一阵骚动,要说明的是,照片的角度比较特别,真正去了,可能感觉未必一定很好,但也不会差到哪。
经上面大姐这么一讲,我想起来了,百度地图上是标注了一个“ 观音堂 ”的地名,在江午村北边,正是大姐指的那个方向,谢过她,又往观音堂方向去。
S218沿途村子示意图在S218路边上,有一条约一米多宽的水泥路,很不起眼,一般人不会注意到,呈三十度上坡,抬头可以看到一座很精致的石拱桥(事实上,附近共有两座精美的古桥),一看便知至少应该有两百年历史,相信它就是古道的组成部分,桥面已经被蔓草盖过,怕蛇,没敢接近。在这荒芜的山里见到这么美的拱桥,很感慨。
黟太古道上残留的石拱桥再往上就可以看到不完整的石板路在断断续续地往前延伸。
纵深有两座民宅。
这是其中的一座,好像很久没住人了。
这是另外一座,应该有人住,但门锁着。
水池上有竹筒接来的泉水哗啦啦流着,正好口渴了,忍不住双手捧起,喝了几口,甘醇无比。看着这水,想起了一件事,我边上有位青岛仁兄,他妻子从青岛来太平湖玩,在水池上帮着他洗被面,洁净的自来水没有节制的随便用,北方城市用水的紧张我是略知一二的,没几家舍得这么用,天壤之别,定是让她感觉倍爽。
我套她的话说:“嫂子,太平湖的水怎么样?”她说:“太好了!这水多软,比俺那儿桶装水还好。” 她说的桶装水是指饮用水。
有时我想,如果一个地方,连用干净水的自由都被限制了,还说那个地方的人生活怎么幸福,似乎底气不足。
竹筒引来的山泉水两户人家之间是一片已经坍塌的残垣断壁,我估摸这大概就是所谓观音堂旧址。
其实,我来之前向老汪了解过观音堂这个地方,他说观音堂只住着一户人家,既然只住着一户人家,而且观音庙已经不存在了,为什么百度地图上还要标注观音堂这个地名?这是一个很有趣的问题,至少说明,它曾经是个香火很旺的地方。
观音堂残迹往下,从竹林的缝隙里可以看到218省道。
看过观音堂,沿218公路往南是油竹村,也是沿途比较大的村子,我过去从这儿走,一直以为它叫山河村,而其实山河村是个行政村名,压根就没有这个自然村,村委会驻地为郭村附近的岩寺村。
油竹村过了油竹,山势更加峻拔,坡度开始加大,周边的海拔高度都在600米以上,一些山峰超过1000米,这不是随便目测估计的,我常看这一带的等高线图。
油竹村附近挺拔的山峰 油竹村附近等高线图下图是218省道边上的一座古拱桥,相信它也是黟太古道的遗留残迹。以前秋天从这儿走过,看到桥头屹立的古树遒劲沧桑,又见红叶飘零,老桥拙朴,想象那古人身着坎肩,打着绑腿,只身挑担行进在桥上,那悠远的古意一时间跃然画面,活脱脱一幅夜泊枫桥的画卷,当时并没有联想起古道,这会儿走过,陡添了几分新意。
S218边残留的拱桥再往前几百米就是我常提起的老汪家所在的村子——扁担铺,这是太平在218省道上最后一个村子了,别看仅十几户人家,却在古道沿途名气很大。扁担铺以前确实有个做扁担的铺子,卖给过往的挑夫,行路人一般喜欢在此停留,或吃饭,或歇息,补充之后,体力恢复,向着羊栈岭做最后冲刺。
老汪回忆说,1986年省道通车前,古道完整地保留着,他去宏村或者郭村,都是徒步走的石板路,现在,除了村内的房前屋后还能找到一些残存的青石板,古道完全不复存在。
太平扁担铺村下图就是老汪家,我来的时候,他跟我说过,他家旁边是竹木检查站。这里因地势较高,夏天夜晚是要盖被子的,我说要是可以,我周末去你家住,他说行,不收我的房租,我问他有没有太阳能热水洗澡?他说没有,要到他家后面的小河里去洗。
太平扁担铺村他说的就是下面这条小河,干净倒是没得说,就是山里水凉,洗完非冻死不可,套取汪峰的《春天里》的歌词就是:如果有一天,我冻死在这里,请把我埋在这山野里,山野里……
这里,我还想起一个挺有趣的事儿,你不妨百度一下扁担铺,立即会伴着N个徽州臭鳜鱼出现,臭鳜鱼是徽州的一道名菜,好像跟扁担铺有着不解之缘,据徽州当地人说,臭鳜鱼是闻着臭,吃起来香,这我不敢恭维,以前曾跟几个广东人一起吃过,上菜的时候,我就想,老广吃东西嘴巴特刁钻,很讲究食材的新鲜,“生猛” 这词儿就是出自广东,料定他们不会吃的,果不其然,菜端上,介绍完毕,他们礼节性地浅尝即止,既不说好吃,也不说不好吃,其尴尬自不待言。
臭鳜鱼的说法,可信度还是很高的,因当时鳜鱼产至池州和铜陵,运往屯溪,正好走的就是黟太古道,路上变质很正常,于是,歪打正着成了美味佳肴。
而有些地方菜名的出处就很有些问题,有故弄玄虚之嫌,比如,必是和什么乾隆下江南联系到一起,微服私访什么的,吃完又必是龙颜大悦,情节大抵如此,没什么新意,他说了前面,我就知道后面想说什么,又不忍心打断别人的兴致,但听下去又难受,那个憋屈,劳驾你以后别说了,再说下去,我这把老骨头没有被岁月的苦难熬尽,却被这所谓的典故憋屈死了。
这条河不知道叫什么名过了扁担铺,就进入黟县境内, 它是不是画里,暂且不说,但一进入就给你惊鸿一瞥,那路面的曲线多像姑娘婀娜多姿的体态,优美极了,我喜欢在这一带骑行,感觉倍爽。
S218黟县和黄山区交界处过黟县第一个村子便是榧树下村,是个不小的村子,村子中间主干道铺着石板,黟太古道就是从这里穿村而过的。
村内现存的老房子不多了,但恍惚间,它的人,它的物,它的犄角旮旯,会不经意留下些许沧桑,这种感觉要靠久远的沉淀来堆积,既装不出来,也难以抹去,像一曲渐远的笙歌,繁华唱尽,还在固守那段流年。
黟县宏村镇榧树下村下图这一段石板路从榧树下到羊栈岭头,大约是三华里,尽在竹林中蜿蜒,是唯一比较完整的一段古道,之所以能保留下来,主要是218省道走到榧树下以后往东绕了一个大弯,而古道走的基本是直线,等于分道扬镳了,这和休宁板桥浙岭十八弯那段古道的保留原因如出一辙。
黟太古道榧树下路段古道上的石板七横八竖,已经不平整了,比我以前在婺休边界看到的古道规格要低一些,但其历史也不要小觑,史书记载,清朝咸丰年间,太平军和曾国藩的清军便在这一带屡次恶战过,此时漫步古道,仿佛依稀能感觉到远处金戈铁马,鼓角相闻的战争场面。
黟太古道榧树下村残迹也不知在徽州大地上走了多少古道了,在这重复的石板路上无聊地走着,到底在寻觅什么,它的踪迹?路上曾留下的故事?沿途村庄的变迁?好像什么都有。 下图就是羊栈岭垭口的隧道。
黟县羊栈岭隧道古道翻过羊栈岭后的第一个村子就是卢村 ,卢村这一段古道据说保留的不错,因为这一段和218省道是走的也是两个方向,下次找个时间看看。
羊栈岭的南坡地势开阔,风景看上去比北坡要来的柔和、丰饶一些,至少视觉是这样的,站在这里往南俯瞰,东去江浙,南至屯溪,指日可待, 江山如此多娇,这块土地上能够孕育出像宏村、 卢村、西递这样的村子,好像不是偶然的。
黟县卢村附:访观音堂杨氏兄弟
前面我提到过观音堂住着兄弟俩,一年后我又去拜访了他们,只有哥哥老杨和他妻子在家,唯一的闺女在屯溪工作,弟弟一家还是在青阳。以下几张照片用手机拍的,质量不行。
老杨在地里干活下面这所房子是老杨家的。
老杨家杨家的收入来源和黄山区其他农户一样,无非是茶叶、树木、毛竹这些,另外种些蔬菜。茶园陡峭无比,对面是他们家的竹林,也是陡峭的站都站不住,砍竹子是很累的活。
山坡上的茶园老杨父母都已过世了,厅堂墙上挂着母亲的遗像,父亲的则挂在弟弟的家中,大概是因为弟弟家中生的是儿子,想让他看着杨家的香火在延续吧。
老杨母亲的遗像再往深处去,还有座大一点的老桥,一开始我自己走过去,但见杂草丛生,有些害怕,又掉转头,老杨就放下活为我开路,真不好意思。
说到这儿,观音堂的故事还没交代清楚,老杨说,他爷爷辈不知从何时起,从安庆逃难到观音堂,在寺庙前搭了个棚子,给过路人和香客卖点杂货维持生计,于是就有了杨家的后裔,观音堂大概是上世纪四十年代国民党乡公所说这儿容易窝藏匪徒,一把火烧了。
透过门框往对面山上看临别,老杨叫我秋天再来,说是可以看见对面满山的红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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