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联的旧楼拆除后,原来住在旧楼的职工都用单位的钱在外面租了房子。莹桂租住的是一个一室一厅,离周君实桃花岭的住房不远。他俩好几次因为误了单位的饭点,就约在距离他俩住处不远的一家小餐馆吃饭,所谓老地方就是这家小餐馆。
周君实点了几样菜,就和莹桂一边喝茶一边聊天,等饭菜上桌。莹桂开始说起她妈妈来了。她说:“我妈是个苦命人,也是个要强的人。我父亲去世早,他走的时候,我才两岁多一点。父亲一生没有照过相,他长什么样,我一点印象也没有。他在他47岁那年,两眼一闭,狠心地把两个女儿扔给年仅42岁的母亲,一个身高仅一米五,孱弱不堪的妇人。任凭母亲如何悲伤,甚至声色俱厉地诅咒他,他依然一长眠不醒,对这个家庭从此经历的苦难浑然不觉。早在他生病的时候,姐姐的读书生涯便戛然而止。在我的印象里,别人家是男人当家,我家是女人当家,一个是母亲,一个是姐姐。可想而知,我家的生活有多困苦。但我母亲却很坚强,在那个艰苦的岁月里,她尽其所能呵护着两个女儿。先说吃,母亲说,吃好难做到,但吃饱她是给我和姐姐做到了的。那时不是有句话吗,主食不够瓜菜代。妈妈就在房前屋后种南瓜,家里南瓜就堆成山。到我成年后,我最怕吃两样东西,红苕和南瓜,因为小时候吃多了。我读小学时,学校有一两年没有教室,靠借用农户的堂屋上课。一会儿在张家,一会儿在李家。不管搬到哪儿,每天下午上学,多数时候我是第一个到班。为此,老师多次夸奖我,说我学习积极。其实没有人知道,我每天中午吃的是快餐。母亲头一天晚上蒸了一大锅红苕,当晚吃剩下的,仍然放在锅里,第二天我放学回家时,母亲多半放牛去了,为的是一点补助工分。我中午回来,熟练地在老地方,大门栓上取钥匙,开门进去,掀开锅盖,拿两三个冷苕,边走边吃。再一个就是南瓜,母亲总是变着法的弄南瓜吃:南瓜片、南瓜疙瘩、南瓜汤、南瓜粑粑……现在,我只要一看见南瓜就反胃。”
正说着,菜上齐了。周君实说:“怪不得上次会餐,那么好吃的南瓜百合粥,大家都喝了,就你没吃。”莹桂说:“这你也记得?”周君实说:“不说了,趁热吃吧!”二人吃过饭,赶公交车去医院。在医院门口的商店里,周君实买了个水果篮,然后同莹桂一起上住院部消化肿瘤科。莹桂妈住十六病室,这是个大病室,十个病床都住满了。周君实和莹桂进去时,莹桂妈和莹桂姐姐正坐在病床上闲聊。莹桂上前几步,跟妈妈介绍周君实:“妈,这是我们单位的周主任,看您来了。”莹桂妈说:“您劳步了!不敢当,不敢当呀!”莹桂把果篮递给姐姐,姐姐望着周君实笑了笑,说了声“谢谢”。莹桂问姐姐:“姐夫哩?”“妈让他回去了。家里还有老的小的,妈不放心。”周君实和莹桂妈聊了聊病情,又安慰了几句。病室里人多,有病人,有陪床的病人家属,很有点嘈杂。周君实问桂莹:“你们怎么睡呀?”“跟妈挤一床呗。”周君实“哦”了一声,对莹桂说:“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不多久,周君实进来了。他放低声音对莹桂说:“把东西收拾一下,给伯母换个病房。”莹桂说:“你真行!”周君实一笑:“我行的事多着咧!”莹桂和姐姐一起动手,很快就把东西收拾好了,然后母女三人跟着周君实,搬进了6病室。这个病室只有两张病床,另一张病床是个和莹桂妈年龄不相上下的妇人。莹桂姐姐一看,高兴地说:“这多宽敞,出气也好出些。那个病室太吵人了。”周君实不待他们安置妥东西,又走出去。回到病室时,两只手都没空着,一手提着一张行军床,一手拎了床单被。他把行军床在莹桂妈病床前支好,然后直起腰来,说:“伯母是要动手术的人,要休息好。这行军床可以睡一个人。”
一切都安顿好了,周君实这才起身告辞。莹桂妈对莹桂说:“桂娃儿,你回去吧,你连熬几个夜了。这儿有你姐。”姐姐也推莹桂走。莹桂这才对妈妈和姐姐说:“那我明天一大早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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