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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海之地(8)

江海之地(8)

作者: 海蓝游子 | 来源:发表于2021-01-29 14:25 被阅读0次

    (8)

         那日,天空湛蓝无比,涟山最高峰的山岩,在阳光下发出紫色的光辉,蓝天并没有云,但当风从紫色岩顶吹过,有一丝长如河流的云雾生成,飘向北面遥远的太空。远处的山里,不时传过从涟山南麓迁移来象群的嘶鸣。

        董老师气喘吁吁赶到项丽的身边,道:“项丽同学,市健身署来人招聘了,你去应试吧!”

        他带着项丽从牌坊楼返回三岔路口,远看见在路北面对天空发呆的绍江,董老师态度一点不像对项丽那样温柔,强势道:“绍江,站在那干嘛?还不一起去学校礼堂,打打边鼓也好!”

        项丽看到绍江后,低下头,脸颊略略有些发热。当她抬头,举目望着绍江发呆时面对的涟山高大的北峰山岩, 项丽忽然感到,山那边父亲的海岸,有一辈子不能回去的感觉了。

        市健身署到学校招人面试的礼堂比较简陋。屋顶是轻型钢屋架,纵横的角钢架像蜘蛛网。礼堂的围护墙有两人高,房的四角和四米一档的石墙间柱采用小方钢支撑,光和风雨能从石墙与玻璃钢瓦之间的空间穿透。

        市健身署一男一女的招考官看着项丽与绍江,又彼此相互间看了看,他们总觉得董老师在招考中夹了私货。董老师见这状,知趣地拿着扫帚在礼堂外扫校园,自他得罪副镇长上后,扫地成便了他课后陪礼的一项工作内容了。

        两考官背靠临时摆放在礼堂南山墙前的椅子上,双手撑在桌台面,问项丽:“三代出身?”

        项丽道:“父母和爷奶辈是渔夫,雇农。”

        考官道:“知道,表上填有,我是问你曾祖父辈?”

    项丽被询问的像个罪人,道:“安徽逃难到涟山南的,是滨海渔村最早的商人。”

    男考官自语着:“三代以外的家庭成份,不太好呀!”

        项丽一下感觉希望不大了,她补充到:“我一个姑母曾在旧国民时期集中营蹲过,是好人!”

        男考官觉得,这不能说明什么,现在履历结论改来改去。

    女考官问项丽:“你有什么特长?”

        项丽说会跳渔村舞。说着她脱掉小外褂,自哼自跳起来。

    此时,项丽眼里出现了与周围暗淡光线的完全相反的景致:东方慢慢升起的太阳,海浪发出欢快的啸叫,拍着紫色的岩石和金色的沙滩,将要远行的海船扬起白帆,没有肉质的贝壳好像已经重生,在水与沙之间来回穿梭。项丽把两个手举过头顶,身子轻盈地在人们的视线下转着,转着。

        项丽哼唱道:当太阳升起,我在歌唱;跳着欢快的舞步,忘记一切的伤感;我生在今天的海滩,走向未知的明天;我会同日光一样,永恒地快乐……

        阳光刹那跳到涟山的峰顶,云带状的白雾看不见了。日光一下穿过礼堂,把屋项与墙壁间的空间撑得像巨幅宽银幕,寒碜操场礼堂已化为如梦似幻的景象。项丽紧身的毛衣在炫彩的日光下旋转。绍江忽然发现:项丽是一个多美的少女,那舞动身姿,一下把贫瘠的小山村,引到诗幻的意象:阳光、海滩、紫岩,还有出海的巨轮,从朦胧的月夜驶出,向着日光下透明的岛屿,劈波斩浪前行。

        歌舞演示完后,两名男女考官,又互相看看,他们不约而同叹口气,道:“可惜!”

        他们是到各乡村来招聘相扑选手,在这百花开放的春天,找合意的能培养的选手,若干年后,到日本国作交流。

        对于绍江,两位考官离远看见他单薄的身子,不忍近看,提问更不需要了。整个江海村竟没有一个符合条件的,男考官发动了摩托车。突突的马达声,鼓动着排气管,排出淡青色的烟雾。女考官坐在车后,她还转身回看一眼项丽。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丁字路口星点油菜花的地头间。

    傍晚,日落时分。在学校礼堂的东山,泥巴墙隔出的一个简易广播室,它也是林梅校医兼播音员,与老大还没有成家的董老师约会之处。那天,董老师被一直追踪林校医的邮差老公了捅一刀,尖刀插入脾下。

    邮差当时情绪有些激动,他动过手以后在原野上大喊大叫,让村上人想起肖疯子犯病的情形。邮差是在给江海村上各家送过信后,听村里传言自己媳妇与董茗有一腿,他竟然不吃不喝在地头等了整整一天,在落日时,他就按自己的研判,跟踪追捕,举刀下手。一切美好的人和事,既然自己无法得到,旁人也不应得到。邮差小的时候,曾看过一次山林大火,那火光冲天,把一些小动物烧得焦糊,它们与草地一起变成灰土。那时,涟山北麓有泉水多处,据说还有脾气暴躁的野象出没。毁灭吧!

    绍江面对黑暗的墙角,仿佛看到董老师宿怨的眼睛,而林医生趴在地上哭泣。绍江想到,在开拓隧道时,林梅用小医药箱子,砸向董茗老师情景。真没料到,他们俩人能在一起,也许是爱的深切,恨的淋漓吧。江海村的众乡亲,只是在礼堂外围观,也许在他们看来,这些高层次人才,不应该有和乡下汉一样,发生偷鸡摸狗的事情。

    对项丽来说,她看到着一辆红十站救护车,在一阵紧促的铃声中,消失在远方的夜幕。红色的尾灯被雾障罩着。跟着到来的是顶栅闪红光的警车,警察们跳下车,在幽黑的山岩中搜索。乡民们手中的火把山野照得通亮,因为邮差并没有畏罪潜逃的意愿,他在黑暗中大叫,蔑视一切。警察们分前后左右队形四面包抄,一举拿下邮差,并给他戴上手铐。他在毁灭别人中,也毁灭着自己。

    项丽后来才知道,她在村头所看到救护车,就是来救董茗老师的。他被送进市立医院。项丽好像失去保护人和父亲一样,她觉得以后的前途一片渺茫:就如同在弥漫雾气的黑夜,旁依悬崖小路行驶的车辆,随时有坠落崖底的可能。

    在医院抢救室里,董茗仍然休克与大出血,市立医院不断下达病危通知书。经医护人员二十多个小时全力抢救,董老师终于捡回一条命。他在医院住了大半年才痊愈出院,据抢救的大夫说只要匕首刀再深入一毫米,董茗就没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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