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的路上，雨丝更加细柔了。
小伊将那把破旧的雨伞夹在咯吱窝下，走在田间，却发现那只叫作花的蝴蝶跟着自己。小伊频频回头去看它，花始终起起落落和他保持一到两米的距离。
“那天真的谢谢你。”小伊这时才想起黑色蝴蝶对自己是有恩的。
花依旧跟着他，小伊却莫名的笑出了声。
“你们都好神奇，都是庄稼地里的精灵。”
蝴蝶似乎听到了小伊说的话，震动翅膀来到小伊的头顶，小伊仰面朝天长大嘴巴无声的笑。
“小伊哥，你怎么跟蝴蝶说话？”这时佳佳的妹妹文娟在他身后问。
“小文娟，你哥呢？”小伊来回瞅着路面。
小文娟才上一年级，手里的撑开的伞和背着的大书包看上去都和她极不协调。见小伊提到自己的哥哥，突然撅着嘴巴不开心起来：“哼！他从来都不等我，我书包里还有他的作业呢。”
“天上的雨没了，你把伞收起来吧。”小伊伸手要去帮她，小文娟倔强的拒绝了。
“那你把书包给我。”小伊不由分说，上去卸下文娟背上的书包，夹在自己腋下，替换了雨伞的位置。
“你刚才怎么和蝴蝶说话呀，小伊哥。”小文娟念念不忘自己的好奇。
“是蝴蝶在和我说话。”
“啊，蝴蝶成精了。”
“什么成精了，是我想象着它在和我说话。你小屁孩不懂。”
小文娟突然生气了：“你怎么也变的和我哥一样了，说我小屁孩，你把书包给我，不让你拿了。”说着一手扯住小伊的衣襟。
“好好好，我不叫你小屁孩了。”小伊连连道。
小文娟于是松开了小伊。
黑色的蝴蝶此时盘绕在两个孩子头顶，小文娟的好奇心似乎比小伊的还要重，一直仰着脖子去看。
“小伊哥，你看，你看，那蝴蝶的翅膀多像一双眼睛。”小文娟兴奋的传达着自己发现。
“啊？”小伊仰头去看。似乎真如小文娟所说，那黑色翅膀的下面藏着一双蓝色的眼睛，随着蝴蝶翅膀的扇动，眼睛一下一下眨了起来，好看的有点不真实。
“怪不得你不害怕，原来这不是全身乌黑的鬼蝴蝶。”小文娟又说道。
小伊心里知道这与颜色无关，它们都是田野里的一份子，就像家人一样。
两个孩子越过一条沟壑，上了宽敞的泥土大路。蝴蝶却徘徊于小路之上没有跟来。大路上孩子很多，小文娟似乎忘了蝴蝶的事，和自己的同班同学叫嚷起来，而小伊却还在频频回头。
小伊走进教室，教室里异常的安静，离上课还要一会儿，小伊觉得今天不太正常。心里正寻思着，抬眼看到教室后面的黑板前站着一个清瘦的身影。一手里背在身后，一手举着粉笔在黑板上奋笔疾书。小很少见到彩色的粉笔出现在教室里，今天的李启元老师似乎格外奢侈。他用五颜六色的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一幅早春图。图上飘着彩色的云彩，云彩下是垂柳和飞舞的小燕子，燕子翱翔的剪刀下，是延绵到天际的庄稼地，此刻正一片欣欣向荣。
小伊坐到位子上，不时回头去看李老师笔下的画面，此刻他正在写着一首二年级早就学过的古诗：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李老师写这首诗的时候手臂颤抖的很厉害，同学们被他的气势引的个个回头去看，嘴里都在小声跟着念诵。
李老师的字铿锵且不失飘逸，写完手臂一挥，“哈”的呼出一口气。
这时上课的铃声响起，李老师背着满是粉笔沫的双手向教室的前面走去。他没有立刻走上讲台，而是在靠近田野的窗前站立，目光似乎放的很远。小伊的座位也临近窗户，于是顺势也看了过去。初夏的田野，此时却爬满沧桑感觉，小伊似乎明白了李老师在想什么。
过了没一会儿，李老师来到讲桌前，摘下老花镜指着后面的黑板说道：“地里的庄稼长出来之前，谁也不能把它给擦掉。”然后点了点坐在最后一排仰着脑袋看自己的邓书舟。“你离的最近，你给我看好了，抹花了一个字我就罚你蹲一节课的马步。”
邓书舟忽的站起来：“好！”
“今天我们重新讲讲这首诗。”李老师低头重新戴上眼镜说道。“有谁知道这是一首讲什么的古诗，你们二年级就学过一遍了。”
“讲送别的，后面的几句你没写。”佳佳率先发声。小伊瞪着眼睛去看他。
“王佳兵一个。”李老师接着扫视教室，似乎在期待不同的答案。
一片沉默之后，小伊有些安奈不住了，举起了手。
“好，王小伊，你站起来说。”李老师抬手示意。
小伊似乎不确定：“是...也可能是再讲...一种生命力。”
李启元今年五十多岁了，此刻眼睛里冒出一丝精光，转身在黑板上写下：生命力，三个字。然后示意小伊坐下。
“生命力，大自然的生命力，知道什么是生命力吗？来，端起你们手臂，攥紧拳头。”李老师咬牙切齿，自己先鼓起了太阳穴。下面的孩子们也都纷纷效仿。
“这就是生命力，这股劲，看不见摸不着，但是你能感受的到。看窗外。”李老师快步走到之前站立的窗前。
“你看到的是火烧过的土地，你看不见的是种子的生命力，要不了几天庄稼地就会重新恢复原貌，生机盎然。这就是力量。所以，王小伊说的一点也没错。”经李老师这么一说，大家纷纷将目光投递过来，小伊反而有些不自然，心里却一阵豪气油然而生。他微笑着看向窗外，那里空蒙蒙的天幕下，几只燕子正在飞翔，叽叽喳喳的声音正隐约传来。
中午放学，小伊路过大队部的诊所，看到黑子正撩着衣服让邓大夫给他看伤口。他的爸爸李向阳站在一边搓着手掌，看上去比谁都紧张。这时，后面有人拍自己，小伊回头见是佳佳，笑了起来。
“你今天好像不太一样。”佳佳擦了一下自己鼻尖说道。
“哪里，有什么不一样？”小伊说着朝前走去，佳佳快步跟了上来，勾着头打量小伊的脸。
“什么鬼生命力，我是全班第一我都不知道。”佳佳似乎不服气了。
“我怎么知道你不知道。”
“你看见了？”
“看见什么？”
“生命力呀！”
此刻小伊和佳佳都拐过小卖部的屋角，来到大路上。小伊站定脚步看着路边被烧去一半的杨树梢。
“哥，小庄哥什么都能看的见，他还和蝴蝶说话呢。”小文娟不知何时追了上来，眨着眼睛看着佳佳。
佳佳看了妹妹一眼，突然凶了起来：“中午放学你怎么也背着大书包，不知道放教室里的。”
小文娟晃了晃书包，似乎也觉得它太重，叫了一声自己的哥哥，说道：“你背吧，我走不动了。”
佳佳道：“才出了学校几步路？你自己背，少烦我。”
小文娟生气了，拿书包去砸哥哥。佳佳无奈只好扯过书包甩到自己肩上，转脸见小伊已经走出老远，于是跑起来追了上去，继续问：“我听黑子说你能看到妖怪。是真的还是假的？”
小伊笑而不语，只是一边走一边掐着自己的右手手心。
“你一笑我就是知道你是吹牛，你肯定又给他编故事了。”佳佳指着小伊说道。
小伊还是笑，佳佳继续指他，小伊于是跑了起来，佳佳背着妹妹的书包在后面追。两个男孩跑的飞快，急得跟在后面的小文娟快要哭了出来。
（未完待续......）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