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郑重地说这样一句话:整个大宋朝如果抽掉了宋仁宗这一页,势将暗淡无光;整个中国文明史,如果没有宋仁宗这一段,也将风采顿减。
古代四大发明,活字印刷、火药与指南针与他深度关联;唐宋八大家,他的朝堂上站着六个,三苏、欧阳修、王安石和曾巩;宋词,在他的朝代写到了巅峰极致;宋代四大书家,蔡襄苏轼是他的臣下,而黄庭坚又是苏轼的门下……
现代人喜欢说穿越,如果你是一个有文化情怀和才能的人,那穿越回宋朝的仁宗时期无疑是你不二的选择。仁宗治下的宋朝是当时全世界经济最繁荣、文艺最灿烂、科技最兴盛、春秋以降言论最开放的时期,没有之一。
他是赵祯,他是君子满朝的宋仁宗。
要穿越,先说一个基本保障,是没有性命之忧。明清先不说,文字狱就吓不尿你。但是在宋仁宗时期,有个四川读书人,献诗给成都太守,诗云:“把断剑门烧栈阁,成都别是一乾坤”。成都太守认为这不是明目张胆地煽动造反吗?于是把狂书生缚送京城。这要放在明清两代,人头落地事小,估计九族十族都怕不保。宋仁宗却说:“这是老秀才急于要做官,写一首诗泄泄愤,怎能治罪呢?”这样的大“恕”已经算是千古无双了吧?但宋仁宗做得更好,他觉得狂生还是有点才能的,不如给他个官做,于是就授其为司户参军,括弧:正七品呢!
没有了性命之虞,那好,你就可以凭着自己的才能去参加科考,或者说你等不及科考,诗词文章又写得太好,简直不让古人,那直接投书去找那些大文豪去举荐你,你说人家那些超级大咖怎么会用眼角夹你?现成的例子放在这儿:出将入相的一代名臣富弼,年轻时候就是拿着文章直接去找范仲淹的,范一看十分惊奇,说他是:“帝王的辅佐之才。”马上把他的文章推荐给宰相王曾和晏殊,而爱才的晏殊随后就把女儿嫁给了他!
只怕你没才,不怕没得施展。富弼这样的一介草根直接转身成宰相女婿,这事也算是千古美谈,出现在惟才是举、不重门阀观念的宋仁宗时期并不为怪。
这是“仁宗盛治”,君子满朝的赵祯的天下。
第二次提到“君子满朝”了。这是笔者在《十八史略》中读到的四个字,“宋仁宗在位四十二年,君子满朝。”当时,再三击案赞叹,不能不让人掩卷而生神往之心。
前文说到富弼的小故事,这位韩国公忘身立事,天与忠义,谥号“文忠”。故事里还提到三个仁宗朝的正直君子:王曾、晏殊、范仲淹。
王曾也是一代名相,朝廷柱石,曾用计智逐丁谓,小人不去,君子不来。这位沂国公去世谥号 “文正”。
政绩超卓,高风亮节的范仲淹无需赘言,死后追赠楚国公,谥号也是“文正”。
晏殊的词名压住了他的政声,晏殊刚毅直率,不光是女婿富弼,范仲淹和韩琦等都是他举荐的大贤,死后封临淄公,谥号元献。
此时韩琦也出现了,此公勤政爱民,文韬武略为士人楷模,与富弼齐名,并称“富韩”。谥号“忠献”。
还有事无不可对人言的谦谦君子兼刚正不阿的司马光呢?一部《资治通鉴》光照千秋。温国公,请记住他的谥号,还是“文正”。
还有久负盛名的文坛领袖欧阳修呢?这位楚国公器质深厚,识见高远,谥号“文忠”。
每个人都是一本书,仅是“君子满朝”就是一篇大文章,这里不能再细说仁宗朝的君子们,如公心谋国张知白、笃厚严谨张士逊、知人善任吕夷简,政绩超卓李迪等等,只能一笔带过。哦,还忘了四朝元老,能文能武的文彦博老先生。
但,似乎这些人不够说“君子满朝”吧?好,那就再说说王安石?
文章诗词就不用说了,政绩也还不说,仁宗朝的王安石在庆历二年刚当了进士,在一大帮贤良方正的大佬面关,他虽然事必言尧舜,但说话还没什么份量。他在仁宗的赏花钓鱼宴上把鱼饵当美食吃掉,出了一个大大的尬相,仁宗并不怎么看得上他呢。
其他的君子在仁宗的朝堂上可还挤成堆呢——庆历四谏官之一的余靖,器识弘达、秉公执法;名门之后杜衍政绩显著、善于治狱;四谏官之一的王素心地无私,正直敢谏;直声动天下的唐介清正廉明、德行高尚;勇于匡正时弊的刘沆长于吏事、惟才是举;连中三元的宋庠忠为臣规,德为世范;后世误为奸臣的庞籍其实器宇弘博,才德兼备。
正因为朝堂上有这些君子,才风清气正,邪气不张。如果你有才,在科举中不怕出不了头,即使遇到不公正的待遇,你还可以去找包拯申冤,这位龙图阁直学士廉洁公正、铁面无私,如果不是在仁宗朝这样宽仁的大环境下,他也就是个短命官儿,哪里会有他纵横捭阖的舞台?
醉心于文章诗词的话,可以找“南丰先生”曾巩拜个师,可以找濂溪先生周敦颐求个教,可以找宛陵先生梅尧臣聊个天,可以找徂徕先生石介论个理,还可以找苏洵苏轼苏辙对个话,三个总能撞着一个吧?就算他们都很忙,你可以去青楼找高卧的白衣卿相柳永啊,天!写词,他最在行呐。
只是擅长书法的话,那也不怕,蔡襄架子可没那么大,你可以和他一边品茶,一边畅谈笔墨之法。那时黄庭坚还是个没有成名的毛头小伙子,你也可以跟他好好切磋切磋,挥洒挥洒。
.哪怕只是擅长绘画,北宋三位大画家都在仁宗朝猫着等你呢,郭熙给你画个《早春图》、《关山春雪图》?范宽给你画个《溪山行旅图》、《雪景寒林图》?苏轼太忙可以引见他的表兄弟文同嘛,他给你画个墨竹,寥寥几笔,竹子跃然纸上,要能带回来,那您可就发啦。
你说你就是对自然科学搞搞发明什么的感兴趣,毕升正是活跃在仁宗时期,他的活字印刷术当时推广得不好,你倒可以指点一下。此时,中国整部科学史中最卓越的人物沈括正在各地游历,《梦溪笔谈》似乎还没有落笔。而四大发明的指南针进入到实用磁针的阶段,正是经过沈括之手公布于世,在航海中应用和普及。
如果你喜欢军事,到这里,就再不能不提一个光照史册的名字曾公亮,此公忠厚深沉,气度不凡,是岳飞也不曾排入的宋昭勋阁二十四功臣之一。他与丁度承旨编撰的《武经总要》,记载了世界上第一批军用火器,第一次完整地刊载火药的配方和制造工艺,让后世战火纷飞的火药在此时开始应用于军事,比欧洲早好几百年。
前文说四大发明有三项与仁宗朝深度关联,至此合契,可知所言非虚。
仁宗朝才是真正的群星璀璨,笔者所能认识的有限的宋代先贤,几乎都在仁宗朝闪亮登场了。然后,需要轻轻地说一句经济:仁宗天圣元年,设益州交子务,正式发行交子。
一生想当明君的乾隆曾说,他最佩服三个帝王,一是他的祖父康熙玄烨,二是唐太宗李世民,三就是宋仁宗赵祯。他从一个皇帝的视角说出了宋仁宗的难得和可贵。所以《宋史》对他的评价是:“‘为人君,止于仁。’帝诚无愧焉。”赵祯一生宽厚恭俭,睿恕诚悫,确实当得起这个天地间最难成功的“仁”字,他驾崩时,即使住在深山僻谷里的百姓,都情难自禁,悲伤呼号,如丧考妣。
说到这里,穿越的你,写文章的我,阅读的我们是不是也该为仁宗掬一捧清泪以怀念呢?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