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小说：可疑的笑

原创小小说：可疑的笑

他们笑得很可疑。

九年级寒假期末考试。英语。

他俩在第一排，座位相邻。左边男生，右边女生，相隔半米。

我注意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应该早就笑了一会儿了。因为，很明显，他俩已经笑出了惯性。就像跑下坡路，冲得太快收不住脚一样，他们的笑也是那种收留不住的感觉。

我便警觉地盯着他俩。

一分钟……三分钟……五分钟……

他俩动作几乎一致。低着头，右手不停地在卷子上写着；左手捂着嘴笑——是那种忍也忍不住，憋也憋不回去的从心底里漫溢而出的笑——哑笑，没有声音。

我盯着他们看，却实在看不出他俩有丝毫作弊的嫌疑。他们只是各自笑各自的：不扭头，不对视，也没有任何可疑的小动作。唯一能把他俩的笑关联起来的是，女生笑得狠了，身子弯下来，脑袋挨近桌子。那男生便也笑得“花枝乱颤”了。

我满心疑惑。我不相信他俩没有互通消息。

我把凳子从讲台上移到了他俩的正前方。我想，也许就能发现一些更隐蔽的细节。

他俩依然在笑。似乎并没有受到我座位移动的影响。

男生面色黝黑。若不是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边眼镜，还真有点像黑牛李晨。

女生五官小巧，眉目清秀。比较特别的是她的发型。她脑袋顶上揪起一个小辫子，上边蹲伏着一只黄色的毛茸茸的小鸡仔。脑后的头发分为两半，分别从耳朵上方开始编成辫子。两条辫子极短，用黑色的皮筋绑着，在两只耳朵下方，向两边翘翘着。光看那两条小辫子，有点像很多年前的宣传画里的那个胖乎乎的意气风发的姑娘。

坐了会儿，很无聊。我便站起身，悄无声息地向后走。我眼睛的余光却始终关注着第一排的动静。非抓他们个现行不可！我这样想。

没有任何异常。从后边看过去，根本就发现不了他俩在笑。他俩的背影和所有考生的背影一样，没有偏斜，没有扭动，连脑袋也不曾有丝毫扭动的迹象。

站在后排，我心中疑窦丛生。我不由得悄悄低头，打量自己的衣着：鞋子干净，衣角平整。我又抬手抚弄自己的短发。发丝规矩服帖，不乱不翘。

我放下心来，再次猫行无声地走向前排。既然他们不是在笑我，那么，他俩之间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俩依然在笑。

天哪，我真是服了！难道他俩要一直笑到考试结束吗？

我又把凳子挪到了讲台上：既看不明白他俩到底在笑什么，又无法让他俩不笑。我不得不从心底里妥协。但我无法放松警惕。

我试图努力不再看他俩。我强迫自己用目光扫视整个考场，有意识地去关注其他考生。

可是，无论我看向哪个考生，我的脑海里映出的却依然是他俩“乐不可支”的模样。

那个 “黑牛”男生和那个宣传画女生，像是给我施了魔咒一般。

考试结束。收卷。我叫住了正要出去的宣传画女生。

考试的时候，你笑什么呢？我整理着卷子，漫不经心似的问道。

没什么！她忍笑摆手，转身就要往外走。

那，他笑什么呢？我喊住她，指了指刚走出门去的“黑牛”男生。

这一问，像是再次打开了她笑的闸门。她噗呲一声笑出声来，便再也忍不住，直笑得两条小辫子一抖一抖的，脑袋顶上的那只黄色的小鸡仔更是抖颤不已。

我也忍不住笑了：你笑什么？！

她吃了发酵（笑）素了！旁边一个看热闹的男生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才吃发酵（笑）素了呢！她抬手去打那个男生。那个男生很利索地跑出了教室。她大笑着追了出去。

我拿了第二场考试的卷子，回到教室。“黑牛”男生正好在座位上坐着。

英语考试的时候，你笑什么呢？我抱着卷子，站在他的桌子前边，低头问道。

啊？他被我问得一愣，紧接着就伏桌大笑。那架势……天哪！

我被他笑得摸不着头脑。用卷子在他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假意“威胁”道：再笑！再笑我算你作弊了啊！

他抬起了头。忍了几忍，终于能说话了。老师，我没作弊！真的！

那你笑什么？我穷追不舍。

英语考试……我见过原题……一大半都是原题……在补习班……他边笑边说，眼睛眯成了一道缝儿。

那么，她呢？我指指他旁边的空位。

我们一个补习班的……他大笑着答道。

至于吗？我轻声嘟哝一句。

坐在讲台上，我依然疑虑：应该相信他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