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

我是一只狼，一条狼。

我出生在这个偏僻的依山小镇，一个穷的叮当响的土房子里。

母亲自幼便骂我，你是一只狼，一条狼。

时间长了，我才认识到我本就是那山里野狼的骨肉，要不然，我怎么不能是一个人。

村子旁的一座山叫野狗山，村里人都这么叫，从祖上传下来的叫法。没有人在意它的原名。可能原本山上有很多野狗吧。

我常去野狗山，听村里的老一辈说很早前山上有野狼。狗山植被茂盛。人们都去狗山打柴，倒也没谁真见过狼。今天又听到有老人说起狼的事来了。我点了根烟，琢磨起来。

烟雾缭绕，天也阴沉沉的，烟与昏暗的天气完美融合，我竟也开始昏沉起来。 眼前的我似乎还是我，天气也格外相似。不觉间我竟到了山上。

我突然想起一事来，冲旁边讲故事的老大爷说，“有狼没有我不知道来，我原来还在狗山上拾过狗哩，没人管的狗崽子”

“都快死了，尾巴都叫么咬去了，我带回家救活了寻思看家来。后来不知跑哪去了。”

“你别拾得狼崽子。”老人一说，大家都哄笑起来。

我又吸一口烟，不再理会众人，寻思起另一件事来。这两事有没有关系，我也理不清了。

早年前，山里闹狼灾。邻村打柴的翠翠失踪了。被找到时尸首已经散架了，被找到的只有一只手还有一个沾满血迹的麻织衣。

有人说在山上见了狼。手就是在狼嘴里发现的。见他时，狼跑了，落了样东西，是个人手。

村里人心惶惶，组建了打狼队。我正青年，心正轻狂，又熟悉山里。毅然加入队伍。想来也想在人前显显威风的意思。

于是便每日每夜跟着一群人在山上找狼。找了几天，连半个狼影子都找不到。

真有狼吗？村里人一时也没了主意，邻村的见过狼的嚷嚷真有狼，就是在它嘴里见得人手。

大家商议一下继续找狼。分开找，三个人一组，手里都拿着家伙，就一只狼还应付过来。

快过冬了，柴火因为狼的事都有些耽误了。不能拖了。

我们就这样又找了三天，什么也没有找到。村里人开始商量散了吧，估计这狼去了别的山头了。

时间让人们耐心耗尽，散了大半，只剩几个我们年轻人不甘心接着找。

我也在其中，一是没打到狼心里有点小失望。另一方面心里总是怪怪的，这野狗山多少年没狼了。哪里来得狼？于是打定主意再去后山转转，我熟悉野狗山，记得后山有几个山洞我没去呢。于是提出来去后山看看。

几天的折腾早已让人筋疲力尽。剩下的几人里都不想再折腾。可见我还想去，又不能让我一人去，举手表决下，小五同意和我去。

见到大家一脸不情愿，我也不好说什么。

“后山之前有人去过了，你再去狼还能回来不成。”有几个人临走责怪我多事。

其实我本也不想去了，一听这话反而有些耍性子的样子，走。

天有些黑了，山上的夜空气很好。风有点凉。星星也都出来了。

“啊，又是一天。今天这星星挺好。”

“是啊，等打了柴又是一个冬天了。”

我们两人几句下来。也慢慢往后山走。

此时我也没有了什么要打狼的激情澎湃。只想换路溜达一圈回去。小五也没什么再想找的意思，你一言我一语下，此时本有些毛骨悚然的狗山竟有些轻快起来。

“好了，在前面回去吧。”我说

“不找了，打了狼立功啊。”小五半开玩笑的说。

“要去你去。”

我扭头便要走。这个时候却感觉眼边有条黑线一闪而过，我扭头一看。一个影子跑走了。天有些黑了，但我知道这影子像极了狼。

“追”见他跑向后山，我说。

叫人去吧，小五说。

这家伙机灵的狠。再跑了也找不到。我撒腿就跑。

后山除了那几个山洞就是石头。一旦把它怼洞里叫人来反而好办了。

狼没跑多久就慢了下来。看样子追捕下他也累的不轻。我连忙端起枪来。却听到几声狗叫。

不是狼？

吃人的狗？

我一时没法回答这个问题。不过看他没什么攻击我的意思，我慢慢放下枪，好奇心驱使我的脚步挪动，一点，一步，一步。

他看我走近了竟有些许有些欢喜的样子。我不觉感叹自己这两天有些神经质了吧。

罢了，谁家的狗，在这干什么。他一转身进了山洞。我疑问，莫非狼在山洞里？

想到这里我有些迟疑起来，但一咬牙，不知从哪来的狠劲，罢了，老子今天非得看看到底有没有狼。

我扭头一看，小五也跟了上来。我说“小五，你给我打个电棒子。拿着刀，要进去看看吧。”

“管他这干什么。”我听出小五声音里的发颤。

“怕啥，手里这是啥？”我拍拍枪。

山洞并不长，我小时候还来过，都是大石头，也没地藏。

里面又传来几声狗叫，还有只大狗，怕啥？

我走了进去。小五跟在我身后。

没过多大会就走到了山洞最里面，什么也没有。

“靠，啥也没有。”

“走吧走吧。”

我正有些上火的功夫，听到头顶传来了几声狗叫。

有个暗洞，我恍然大悟。

我打着电棒子一瞅，原来石头上面还有个洞，只不过两块石头看起来有种拼起来的错觉。

“上去，走。”我说

“上面有狼咋办，不要命了。”

我去，我撑着石壁，踩着墙上突出的石疙瘩爬了上去，小五也不敢一个人在下面，只得跟在我身后。

我慢慢挪动，此时狗叫声也没了。

此时空气中有股腥臭的气息。还有阵阵沉吟搬的低吼，我开始有种不好的预感，把枪顶在胸前。

没几步我看到地上有个影子，“来了。”我连忙说。

我把电棒子照过去，此时眼前的情景差点没让我瘫坐地上。是一具沾满血的尸体。

身上还密密麻麻的伤口，两条胳膊散在地上。血流了一地。

“是狼，快救我。”小五突然大叫起来。

有个影子撕咬住他。蹦的一声，上面的石洞很窄。小五和影子掉了下去。

小五躺在那一动不动，头正摔在山洞里立起的石尖上。挣扎几下不动了。

我大吼，“小五。”举起枪来便朝着狼影开了一枪。

狼影扑腾几下，嘶鸣几声，踹气声也停了。

我跳下石壁，扶起小五，此时竟止不住自己的眼泪。大声嚎到，撑住，撑住。

可小五连半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我一摸，他的呼吸已经停止了。

我站起身子，一把抽出小五身下的长刀，朝地上的狼影走去。电棒子昏暗的光照在狼身上。我竟突然发现那条狼没有尾巴。

老人都说，尾巴上竖的是狗，下垂的是狼。可没有尾巴，它到底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