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至屋顶的花

芝麻花

今天也是我平凡的一天。一日的值班，整理以往的材料，一如往常上班一样，不知不觉在办公室磨蹭到七点，母亲打电话喊我回家吃饭。

饭间母亲说了一句：“往年这个时候都会下雨，今天天气太热了。”对呀，七夕是经常下雨。嗯？七夕，是情人节呀。

从古至今来，太多太多的文字，在描述着七夕。“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是牛郎织女相会别离欢愉苦短扣人心弦的七夕；“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这是唐明皇和杨贵妃的私下蜜语海誓山盟的七夕； “七夕今宵看碧霄，牵牛织女渡河桥。家家乞巧望秋月，穿尽红丝几万条。”这是少女乞取智巧，许下心愿的七夕。年复一年的七夕，人们对美好的追求始终如一。

这不，一打开朋友圈，圈友们充满过节的气息，秀甜蜜花样百出，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甜味。送花的，吃饭的，发红包的，送礼物的，看电影的，求婚的，变着花样给惊喜的。微商们伺机而动，打着诱人的广告。这满满的仪式感，在朋友圈一览无余。日子过得像日子，都是值得拥有和纪念的。当然，除了满屏甜蜜，还有一群点赞的柠檬精。

年轻如此，在老一辈的眼中，七夕是如何的呢？可能是念叨着，你怎么还不找对象？或许是你出门了是不是有对象了？想来这是人生的大事，无可避免的关注话题。就连许久不联系的表姑，也发来隐约的暗示。在看起来少儿不宜的视频封面底下，透露着神仙也需要爱情的用心良苦。这是近几年来单身的适婚年龄的狗朋友们都会到的问题。当然，也只是念叨几年，有的人时间长，有的人时间短，但每年在这个时间节点就能见分晓了。

在母亲的世界里，农历七月初七，似乎是永远不会被遗忘的传统节日。“七夕节”，又称“乞巧节”，还是中国的情人节。在农村地区，传说的七仙女，并非只有一个仙女，而是七个“神娘”，俗称“七娘母”，并且传说七月初七是“七仙女”生日，农村地区把这天叫做“七娘妈”。

每年这时候，村里都会热闹起来，家家户户都会在门口摆好一桌的贡品拜“七娘妈”。节日，路上散步的人也多了。街坊邻居路上见了面，还会问上一句：“你们拜牛郎织女了吗？”只听一人回道，“拜了拜了，今天牛郎织女见面不落泪了，早早拜了，怕得是他们每年都落泪呢？”一阵笑声荡漾开去。“你们说什么好笑的，也说来一起乐呵乐呵。”慢悠悠一人突然加紧步伐凑了过去。

在案台的贡品旁，每年都会有一包红包，这红包是干嘛用的呢？里面装的可不是钱，是七朵芝麻花和痱子粉，找不到芝麻花有时候也用胭脂花代替。

采七朵花，是儿时最喜欢做的事情了。每当七夕，下午放学，母亲总会让我路上摘七朵芝麻花回来。有时候邻居相互嚷着，也帮忙带几朵，他们也不甚欣喜，嘴角扬起笑意。村里的孩子一放学，你邀我，我邀他，成群结队地相约到种满芝麻花的的地里。一群人在芝麻地里穿梭，任蜻蜓蛱蝶飞来飞去，我们也只顾着寻花，摘花。小伙伴们互相比谁的芝麻花最大，最白，最好看。我们小心翼翼地走在绿油油的芝麻地里，怕碰到长的结实的芝麻，更怕邻居的阿婆出来喊。我们也顾不上身上沾毛，也不觉得痒，只要手里握着一个七朵又一个七朵的花儿，就满足，快活极了。

我们手捧着花回家，左邻右舍地分着。小伙伴们飞奔在村里，快活的像一只只小鸟。那是帮大人完成一件小小的事的满足感和成就感。

为什么用七朵而不用八朵九朵还是十朵呢？我猜可能是跟古人的数字崇拜有关吧，时间是七月初七，仙女也是七个，物品也采用相同的数字。

至于为什么用七朵芝麻花和痱子粉，又为什么把这样一包“红包”扔到屋顶，母亲的解释是，鲜花水粉是供仙女打扮用的。以前的人们可能觉得屋顶离天上最近，织女最能够得着。把“胭脂水粉”扔屋顶，一辈又一辈都这样做，也就变成习惯了。如此祈求平安顺遂，也祈求七娘妈赐予才能和美貌。母亲的解释，另我深深地入迷了。

在传统的骨子里，我们血液流淌着对美好故事的向往。即使分离，也有期盼，让念想蔓延。年复一年，美好的事物化永恒，如天上星宿，闪烁着光芒，日复一日，把清晖散落在民间，散落在每个追求美好的事物人的心中。

今天值班回家，我蓦然想起，我已很多年没帮母亲摘过七朵花了。泛着白花的芝麻地越来越少，粉粉的胭脂花也难觅踪迹了，儿时的欢乐时光渐行渐远。但我依稀记得，那些年，小小的我，手捧着白色的七朵花递到母亲手中的快乐和把花抛至屋顶的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