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纯属虚构,一切遐想皆为梦境,灵感来自3月9日歌手华晨宇版《易燃易爆炸》歌词-赐我梦境还赐我很快就清醒,与我沉睡还与我蹉跎无慈悲。仅记。
1.
黄汤迷醉时,午夜梦回后,睁开惺忪双眼,我眼前见出一人,生死不知,去向不知,只知她存在过,好似又已消失,混着烈酒过喉抻起的一点刺激,和晨起薄雾飘来的一缕幽香,便是她留下的全部痕迹。
她是谁,我想知道;我是谁,一点都不重要。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拍了拍充满了酒水混合物的大脑,希望它们能像油和水一样,漏斗中摇晃几下就能萃取出分明的层次来,然而不幸的是,乙醇本就可溶于水,如同记忆和想象般不可分割,而想象与记忆重合处,清晰可见的是一根锁骨。
我不由自主伸出手去,想要感受一下它的凹凸质感,刚一触及就对上了一双眼睛。那双眼睛仿佛饱经沙场哪怕我掩饰的再好也能看出我有所图谋。我一愣,缩回了手,瞄见了上面的时间,凌晨两点半,喧哗的大街已下线,原来凄清孤冷的小巷欢腾着粉墨登场。狭窄的空间里挤满了各种各样的味道,微咸的湿气、隐晦的香水味,矫情地盘旋着,想要拉扯每一位过客。
我便是这若干过客的一位了。想想这条小巷其实处在我每天上课的必经之路上,即使这样,我并没有多给过它一些目光,因为它幽深的像一只看不出心事的眼睛,不知道里面是不是藏着大灰狼,对我这样虽手无缚鸡之力但还是要提着一只装满笔墨纸张的大口袋来来往往的人来说,委实危险了些,虽然大部分人都知道没人会背着一口袋的银票招摇过市,但这大部分里,不包括铤而走险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的贼人和歹徒。
然而今夜似乎有些不同,冷清的小巷子里点起了一排排的红灯笼,从我的阁楼窗口望去,好似一只只眨了又眨说着欢迎光临的眼睛,在有乌云遮挡的晚上,比星星还闪烁。这时有风吹过,一串串的眼睛边眨边跳动着,我看得出神,忘了手中还悬着的笔,一滴墨“吧嗒”一声掉下来,染黑了一片刚刚抄完的诗文,我懊恼地想赶忙把它吹去另外一边,以免污了剩下的笔记,忙活了一番后,纸张上还是只余了一个“灯”字幸免于难,复取纸一张,舔好墨,继续抄写——夜深千帐灯,本是梦中思乡的句子,此刻倒也很合时宜。我的眼睛和外面的一群眼睛们一样无法安分,不如遵从它们的心意,响应它们的“召唤”。这样想着,脚步已至。
2.
原以为会热闹嘈杂如白昼的集市,其实欢声笑语不过三三两两。有往常熟悉的正经古板的面孔,此刻眼神锃亮地盯着另一双狡黠的眼睛,匆匆而过,嘻嘻笑着隐进了黑暗里;也有的,等不及隐藏起来,眼神已经对在了一起,灯笼之下,走得缓慢,因为一边走着,一边还要恋恋不舍地回眸多忘几眼。在一对一对的眼睛中,那根锁骨就显得更加突出了。它在灯光笼罩下露出了白白的一截,如同没有孔的玉笛,横在那里。
3.
凌晨两点半,它横在那里,没有因我的目光向着更亮的地方移动,也没有藏入黑暗里,我的手在缩到一半被牵起,被放在了那个我已看了许久的位置上,当渴望变成了实体,渴望的面积也就大了起来。拽着我的那只手继续往上移动,直到我能大致勾勒出所有触碰过的轮廓,有风穿过手指缝隙,比脚下刮过的这阵暖上一些,是她在嗅我的手指吗?刚刚滴下的墨应该有一些粘在了上面,那个味道并不怎么好闻。
“我从前有一种自己酿的酒跟这个味道很像呢。”手背上蔓了一层哈气,是她在跟我讲话么?
我怔了怔,心里过了过那酒可能有的滋味,闻着都不怎么样,入口,必然是更不怎么样。
“是呀,味道不怎么样,没什么人喜欢,可我大概是闻惯了,也不嫌弃它。”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我边搓着手指,边问道。
“只是忽然间想起来罢了,你一直在搓手,是想让它散的快一些吧。”
委实如此,那么好看的一根锁骨,我既不想让它沾上墨,也不想给它镀上腥臭的气息。
我点点头,手有些酸,眼盯久了还是有些乏。不仅在心里感叹,眼前就算再美此刻也不如我那个软绵绵的绣花枕头,我的绣花枕头虽已年久破旧,但里面的棉花还十分蓬松,枕上去十分好眠,可倘是用骨头做个枕头…凹凸有致反而成了错处。世间事,真是有趣。
既惦念起我的枕头,便想快些与她结束这对话。
“后来呢?”
“后来呀…”她轻哂,“酒坊里来了个人,说是循着味道来的,想讨杯酒喝,酒坊里生意也不好,我也无所事事,便差人与了他。他喝完不肯归还酒盅,一定要见酿酒之人,我本不想见的,但不忍我在镇子上精挑细选的成套的酒盅就这么少一个,就想见了他顺便拿回来。”
“然后呢?”
“他夸我这酒盅精美,想看全套。”
“然后呢?”
“我带他来酒坊看了,他还是不肯走,说是想日日都喝我酿的酒。”
我惊讶,“这样口味的人应该也没有几个吧。”
“是呀,旁人都是掩着鼻子路过酒坊的,唯有他,进来了还迷上了这个味道,我若不肯相与,还赖着不肯走呢。”她回忆起来,骨头动了动,应该是笑了。
“那他人呢?”
“他呀…有天他突然与我商量,想去找找其他配方,说是酒坊门前现在连个鸟都不落了,他觉得难过,如果我能再多酿一种酒,有可能生意会好起来…”
“你这生意现在不是挺好的?” 我有些纳闷,若是像她说的那样,怎么还会有这么多眨个不停的眼睛进进出出呢?
“哎呀,因为那个味道不见了呀”她笑着扳过我的手指,“所以才觉得很亲切呢。”
她继续说,“你看这里白天冷冷清清晚上热热闹闹的,人来人往,都是喜欢现在这酒的气味呢,改良了配方后,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就唤了许多帮手过来,现在有她们照应着,我好像依旧还是那个无所事事的。”
“现在这样不好么?”
“说不上来,其实…过去酒坊没人的时候我也不在意的,他没来时,也是冷冷清清的,只是后来他日日来讨酒,显得热闹了一些,趁的整个酒坊更加冷清了。他想去找配方,我想想去也是可以的,也许是他想多给我些热闹,我想,如果我自己能酿出更好的酒,他是不是就能早些回来了?我就找来了我爹留下的那些宝贝书来看,那些书晦涩难懂,我以前真是不喜欢,但是阿,还真是宝贝呢嘻嘻,我看着看着,就酿出了现在的香味,现在够热闹了吧,他还是没回来。”
我听完不由唏嘘,暗暗想那人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是呀,我也知道他不会回来了。酒坊现在门庭若市,我倒是再也酿不出那难喝的酒了。今儿遇上你了,你可愿尝尝我现在的酒?”
其实,鬼使神差地,我早就把我的绣花枕头扔到了九霄云外,想去尝尝那酒,既然她主动邀请了,我也没过多客气。
穿过一排排红色的眼睛,她引我来到了酒窖里,酒窖里也挂着灯笼,与外面的别无二致,只是因屋子里连天上那几颗少的可怜的星星也没有,更加昏暗,眼睛们也就显得更加明亮。
她摆上酒盅,对我言道,这就是她提起的那套。
这套酒盅颇像它的锁骨,也是玉般光滑的手感,倒是很朴素,没有什么装饰,只在底部不起眼处,嵌着颗红色的宝石,她好像格外喜欢红色,光线之下,我才发现她竟是一袭红衣。
我伸手接过满斟的酒,滋味委实很不错。初时有淡淡的花果香,如同置身于橘子林之中,往深处走去,看到一棵因缀满果实而被压断的果树,断掉的木头有新鲜草木的气息,原来是上面发出了新芽,到了最后是果实开始烂掉的味道,辛辣腐败,过喉像是被蜜蜂蛰了一下,有些刺痛,酒汁顺着我的锁骨滴下,我伸手擦拭,墨的味道变得越来越浅淡了…
这酒其实不怎么好喝。
还是我的绣花枕头更好。
4.
我摸着我的绣花枕头想。我的绣花枕头凹凸不平,像是枕着根锁骨,我抖了抖,掏出了昨天剥完随手塞进去的橘子皮。
只是…一个梦么?许是昨天试新配方,贪杯喝多了吧。我转头看眼几上,昨天从盒子里取出的玉杯少了一个,可不能丢阿,才从镇子上买来的…我跑得急,跟正往上走的酒坊掌事撞了个满怀,
“姑娘急急忙忙的可是在找杯子?”
“正是,您可见到了?”
“我这不正赶来还您嘛,有个秀才打这儿路过,闻着墨香以为咱们这儿是个书院想打个尖儿,听说是做酒的,就想讨一杯尝尝,我看您杯子放这儿,就随手与了一杯给他。”
听到有人喝我的墨酒,我眼睛登时亮了起来,
“他人呢?怎么说?”
“摇了摇头,还了杯子,上京去啦,模样长得还挺俊的,姑娘要想看,登上顶楼说不定还能瞅着。”
鬼使神差地我就上去了,远远地看到有个黛衫长巾的影子,冲他挥了挥手。他眼睛眯起,应该是朝我笑了一下?
果然这酒坊留不住人,还是因为我酿的酒太难喝了罢,不然路过的人怎么都掩着鼻子走呢?这秀才不错,等他回来时,也许还能经过,那时也许我就能酿出来好喝的酒了,我一定让他多留几天,日日做酒给他喝。
我笑着想,缓步走下阁楼,唤掌事去取我爹留下的宝贝大破口袋里的书,细细翻阅起来。
-完-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