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五年级的孩子,
穿着外婆的红色马夹来上课。
我问他,这是谁的衣服呀?
他说,我姥姥的。语气平常。
我悄悄问他——宝贝,你告诉老师,你会不会因为穿红色衣服而不好意思呢?会不会因为这是女式衣服而怕其它同学看到呢?
他平静的说——不会呀。我自己穿着舒服暖和就行,管别人说什么呢,再说,我也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
我讶然。
回答如教科书般,甚至很励志。
既然这小孩觉得无所谓,我就提高了音调,
和大家深入探讨一下。
我问大家,如果在学校穿的和别人不一样,会不会有一种难为情,我们称作自卑感。
其中,另外一个五年级的女孩子说,老师,你可以这样想,穿的不好看怎么了,吃你家还是穿你家的了?
又一次讶然。
事实上,孩子们今天给我上了一堂课。
我想起了我的小时候。
还有那个男生——何战平。
有些人被人念念不忘,
是因为他的存在曾经照亮了那个记住他的人;而何战平则恰恰相反。
我小的时候,家庭条件一般。
应该说那个时代大家生活都几乎差不多。
在一个普通家庭成长起来的我,相对来说,比别的孩子更敏感一些,似乎内向而自卑。我觉得爸妈比其他人辛苦。我的很多衣服都是哥哥姐姐给的。和别的孩子不一样。穿在身上,我不自在,大多数时候是局促不安的,总以为别人会注意到我。
有时候,最担心的事情,就一定会发生。
三年级时候,妈妈给我和弟弟穿一样的鞋子——黑色的胶皮乌鲁鞋。事实上,这几个字,我不知道写的是否对。
只是,穿这双鞋子的时候,我内心是不喜欢的。因为是黑色,而且看着笨笨的。但是,我别无选择——因为妈妈已经买完了,并且说很暖和。
我内心忐忑不安的穿着鞋子到教室。
两节课上完,没有人注意到我,
内心稍微稳定一些。
但是,上第三节课的时候,我记得老师让小组长收作业。我是小组长。平时,我是愿意收发作业的,可是那天,我不情愿。却硬着头皮去收作业。
那天上午,阳光明媚。
那个带着小女孩隐隐的羞涩,从最后一排,收到第一排。静等第一排的同学拿作业本。
当是时,特别希望她/他快点交作业,这样我的鞋子就不会被同学们注意到了。
可是,她/他很慢。我等了将近一分钟。
所以,前文提到的“何战平”,出现了。
他个子很矮,坐在第一排。和我不是一组。
教室里当时并不安静,各种嘈杂声嗡嗡作响。
何战平不知何时,看我一眼,然后讥笑的样子,大声说——看,她穿了胶皮乌鲁!
那一刻,真的希望有一个可以躲藏起来的地方,让大家看不到我。
我假装没有听到,接着收作业。然后交给老师。回到了我的座位上,不敢看大家的目光。
现在回想起来,也许同学们并没有因为“何战平”的一句话,而过多关注我。相反,是我自己太在乎了而已。在乎了这么多年。
而今天,我和孩子们的聊天,让我想起自己的孩提时代,想起那个讥笑我的男生。时至今日,我还是忘不了他,因为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不止一次的欺负我,讥笑我。也许我还会专门写一篇文章“纪念”他。
相比之下,当今的孩子,更有自信。而读书这么多年,我也改变了很多。至少,我喜欢上了和别人穿不一样的衣服,也不去在意别人的评价或眼神。尤其是上大学时,学《心理学》时,有一句话: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自卑感的。因为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而一旦把自己与别人对比,自卑,自信,自负这样的感觉就会出现。这是自我情感自然的流露。
对,这是自然而然的。
我终于释然。
不过,很心疼那个三年级的我。
那个腼腆,内向,稍显自卑的我。
多想穿过岁月,回去抱抱那个小小的我,告诉“我”,不要担心,你的小忐忑,你的许多心事,终究会烟消云散。而你,终究会成长为一个风轻云淡,嘴角带笑的女子。
小学三年级的那个男生,大学时候的心理学课,今天我的小学生们落落大方的言谈,让我受益匪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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