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读高二。
分科后的新班级在教学楼二楼东头的第二间。班主任是一位说着普通话,刚从学校毕业的新老师。和所有的新老师一样,他对工作充满激情。当我找到我的座位(第四组倒数第二排),心里就开始问候他全家了。位置靠后也就算了,同桌居然是位留着“长头发”的男生。现在想来,那个发型应该是当时最流行的。那时的我不仅不懂还相当反感,觉得他是“坏学生”。人的第一印象并非总是正确的,但也是八九不离十。
我去要求班主任换位置,被无情的拒绝。之后,我也想通了,同桌而已,只要不打扰我学习,不喜欢不理便是。他也确实没打扰过我学习,因为上课的时候,他基本都是趴在桌上睡觉。
“老班说,我进班第21名,你第20名,我俩现在是竞争对手了。”这是开场白。估计是他睡累了,实在无聊,想找人说句话。
“你想多了,我要超越的是第19名,怎么可能跟你竞争。”我没好气的说。我其实不是生他的气,我是生那该死班主任的气。班主任是眼瞎么?让天天睡觉的人超过我,我是要有多笨,才能让他们梦想成真呢?在这说明一下,当时班上接近70人,第20名算中等偏上了。
“你觉得我赢不了你?”他不淡定了。
“我让给你,你也得接的住呀!”我淡定的说。
“你也太小瞧我了,我们打赌怎样?”他问
“赌就赌,赌什么?”
“赌……如果我超过你了,我以后上课睡觉时,你负责打掩护。”
“行!你要是输了,上课不能在我旁边睡觉,换个位置到别的地方睡去。”先把他弄走再说。
“可以。”他轻松的答应。
这次对话后,他倒是变了些。在课堂上,他大部分时候都是醒着的,但,喜欢找人说话。前排的男生和他跟密谋叛变一样,一上课就开始小声嘀咕或是传小纸条。这样,确实是打扰到我了。我向班主任如实反应了这件事,结果,你猜他怎么说。
“汤洪杰(前排男生)是班上的第一名,他有他独特的学习方法。程然(我同桌)很多时候是和他谈论学习,他很有潜力。你数学成绩不太好,多去问问他们,多讨论讨论。”老师,你不仅瞎还聋。他们天天在讨论班里和隔壁班里的女同学好吧!
更可恶的是,每次各科测验,程然都把试卷捂的紧紧的,生怕我去抄袭他的。看他那样子真的是又好气又好笑。终于,我们迎来了第一次月考。第一名的还是第一名,20名的变成了第10名,21名的排到了39。我扬眉吐气,终于可以摆脱同桌了。老师公布完成绩后,我对程然说“你是不是准备搬到别的位置去了?”
“我上课不睡觉就行了,肯定不睡。”然后,他还死皮赖脸的坐在那。老师还硬是说我的进步离不开他俩的帮助。
再后来,我便释然了。一则,他的确遵守了诺言,上课没有再睡觉了。二则,我也一直在进步,其实坐在哪都一样。还有,我们变成了可以聊天的朋友。上高中那会,我虽然不内向,但也不活泼,可以聊天的朋友也不多。与其说聊天,不如说是听故事。从他的故事里,我得知他是做了两年木匠后又返回校园读书,争取了好久才有的机会。他说,读书比工作轻松多了,只是有些不好的习惯已经长进骨头里,想剔除比割肉还难。他给我讲,洪水来的时候,他们那的房子都淹了。他爬上楼顶,站在那儿,淡定的看着不停的往上爬的蛇。这个惊悚场景我一直记忆犹新,可能,因为它是我想经历却又不敢经历的事情。我也知道,街上的混混们都喊他大哥,所以,经常有社会上的人来学校寻仇。隔段时间他就会消失几天,他交代我,老师要是问起或有人找他,就说回家做手术去了,他有阑尾炎这件事基本上所有的校领导都知道,明明就是个小毛病,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全校闻名的大事。有一次,我说,你换个理由,你这半年已经做了好几次手术了。
最后一次见面是高三刚开始。那时我们已经不是同桌了。我坐在很显眼的前排,他应该是在教室里的某个角落,虽然,在一个班却也很少碰面。课间十分钟,他坐到我旁边,没有说话。
我笑着问“该不是阑尾炎又犯了吧?”
你愣了一下说“是呀,这次有点严重,估计时间有点长。”
上课铃声响了,他起身,轻轻的说了句谢谢。
一周后,我看到学校贴出来的处分通告(程然,开除学籍。)才知道,那天他是在和我告别。同学们幸灾乐祸的谈论着他,显然是忘了,他们在被别人欺负时,都是程然讨回的公道。人性的凉薄,大抵如此。
于是,他弄丢了这来之不易的读书机会。我接着读了很长时间的书。再也不曾见过。
但我总会想起这些,高二那年的光景几乎承载着我高中三年的所有记忆。到现在我也没有弄清楚这到底是算友情还是爱情。以前我觉得是友情,这种感觉和谈的来的师兄很像。直到大年初六,师兄抱着玫瑰花出现在我家门前,措手不及的我,失去了友情也多了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但,不一样。我努力的回想和师兄相处的点点滴滴,除了大年初六的惊吓,其余的都是模糊一片,没有回忆,也没有遗憾。
那可能是类似爱情吧。
我站在屋顶
黄昏的光影
我听见爱情光临的声音
微妙的反应
忽然想起你
这默契感觉像是一个迷
……
不管怎样,希望这世界对你温柔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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