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们怎么出行
文/隋广华
记不清是在什么时候,看什么人编的顺口溜了一一出门基本靠走,说话基本靠吼,取暖基本靠抖。形容俺们东北乡下人早年间的生活倒也准确。只是说话基本靠吼应该归陕西人当年专属。
庄稼汉一出生就掉在热哄哄的土窝里,只要闯过七灾八难活下来的,大多有硬实的身板。能扛着300多斤的绿豆一次次弯腰拾起地上的七个铜钱,走几步路算个啥?
听姥爷说,本村六小队有一位赵四爷,因临近年关,乡下没买到灶王爷像,起早五更步行去赤峰哈达街,太阳还没下山就赶回家来,来回里程240里!老人家说,胸前揣着灶王爷像,感觉浑身热乎而有使不完的劲儿,忘记了腊月的酷寒和长途奔波的疲劳。
我隐约记得,有一年夏天,三伏天,姥爷赶着牛车去接娘回来住娘家(再不就是送娘回婆家,总之是在路上),12里路,本来不算近,又是牛车,路上遭遇了一场滂沱大雨。人急牛不急,不论怎么口喝鞭抽,驾车的牛仍不慌不忙往前挪。有一段路,还曾骑着玉米地里的渠沟走,坐在车上,看车下浑浊的水流,惊心动魄。
姥姥去前波罗胡同看望她的姨娘(我叫太姥姥),是骑毛驴去的,没有鞍鞯,用牛毛编织的带铁环的带子把折叠好的一床薄被固定在驴背上,这样人骑上去舒服。我牵着毛驴步行,离家约5里路。那时我十一二岁。
后来割资本主义尾巴,各家的牛驴羊全部收归集体。我记得家里的一头灰骟驴当时作价30元。归驴分驴的事有过两三回,能使我这小小的人也能感受到上头政策的摇摆。
没有牛,没有驴,上集赶店自然又回归传统一一步行。在我记忆中,只有一次与姥爷挑着挑筐去离家十二三里远的六分地村赶集卖葵花籽和和黄豆。姥爷左右肩都能挑,双手不用扶扁担,一边走一边嗑着瓜子一边与乡邻唠嗑。用时下流行的词儿,那是真正的潇洒走一回!而我只能用右肩挑,不是前耷,就是后跷,得双手扶着扁担走。回到家一看,肩膀早已红肿。
参加工作后,单位离家10里多路,我上下班健步如飞,本村的学生跟着我一路小跑。一年后,姥姥在给订婚的外孙媳买了一辆自行车之后,又咬咬牙,给我买了一辆红旗牌自行车一一那也是中国六大自行车名牌之一,造价108元,当时我作为县财政开支的代课教师,每月工资,不过32.5元。从那以后,自行车驮着我度过了从家到太平地乡第二中学(太平地中学)25个春秋。
读函大的时候,因为怕晕车,也因为想试试自己的脚力,与当年的赵四爷一较高低,也曾在一次寒假面授结束后,从赤峰步行回家。当时是砂石公路,为保护棉鞋,从公路两侧田边地头和防护林带中穿行。那本来不是路,田埂起伏,杂草丛生、还有由公路上滚下的石块,走下来深一脚,浅一脚,困苦不堪。
还记得当年走到沙坨子梁,登上梁去,想去看一看刻着朱德、董必武视察赤峰时所作诗歌的诗碑,因天色已晚,东寻西找,终未如愿。
走到水地,已离开面授地点40里,心中犹豫,想放弃步行,叫住一辆班车回家,转念一想,还是要坚持一下!买了一瓶橘子汁,走渴了就喝一口。一小时一休息,以保持体力。因为绿色的大帆布包里,装满了函授教材、笔记,还有8分钱一个烧饼,一袋点心吃7顿攒下钱买的小说。后来口渴再拧开瓶盖喝橘子汁,却喝不着,晃一晃瓶子,明明还有半下子,就着星光左看右看,原来瓶口已经被冰凌卡住了!好在离家还有十几里路了。那么凉的橘子汁,不喝也罢。
上午9点出发,夜里10点,终于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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