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样子（二）

生活的样子（二）

前面说到的，那个怀孕的姑娘。

其实那时，她和那个小伙子都还很年轻，二十刚出头的样子。

我和朋友私下谈论，都既担忧又很不解。那么年轻的女孩子，单独跑出来谋生计了，家里人难道不担心，不关心，任她去嘛？

尤其那是一个女孩子呀！

我原先还在单位工作那会。单位一个男同事和本单位的一个女同事结婚了。女同事也不是本地的，隔壁省北部地区。

我们很多年轻同事都去喝了喜酒。问起什么时候去女方家办喜事，同事说不用，她们那边女方出嫁，男方来人把新娘接走就可以了，女方家没有宴请。

我们听了愕然……

我瞬间想起看过的不少电影，以及文学作品，男方来人，简单地就把女方带走了，甚至简单到用一头毛驴驼着走就可以。

不要说仪式感，觉得起码的尊重与郑重都没有。

回头再说那个怀孕的女孩子。

她其实是躲在工厂的宿舍里。身上肯定也没有钱，跟着那个男朋友，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小小年纪的两个人不知怎么如何是好。

每天就是吃饭的时候，跑到食堂里来。可以猜到，她的心情其实也是很难堪的。

所以我们劝说那个小伙子，把女孩子带回家结婚，保证营养，把孩子生下来。

总算那个小伙子以及他们家人都还不错。也算结局完美。

只是，令人有心结的是，女孩子的状态，真的像一个孤儿一般……

令人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之后，但凡遇到类似的事情，关于女人、结婚、出嫁、等等，我时常会把这两件事联想起来。

有时，与朋友们谈论一些话题，说起女性的辛苦。除了身体的劳累，更难以言明的是，女性的结婚是以与原生家庭割裂为代价与前提的。那种伤痛与艰难，我估计男性是永远难以明了的。

愿女人都是自己心爱之人的宝贝，永远被善待。

我孩子还只是四五岁的时候，某天傍晚发烧感冒，带她去医院急诊，然后在医院挂点滴。

忽然急救车开进来，送进来一个幼儿，医生们在急诊室进行抢救。最终还是没能救过来。

幼儿大概是一岁半，不到两岁的样子。分不清是男娃还是女娃，看外面的衣服，女娃的可能性大点。

送进来的时候已经昏迷，嘴唇发紫。

原来是前几天被蛇咬了一口，一直没来治疗，拖了几天，直到这天晚上打急救电话，送医院，为时已晚。

这家人也是外来打工家庭。

两个特别年轻的年轻人在一起了，就生了这个孩子，并没有结婚。然后孩子妈妈后来跑掉了，孩子的爸爸也去了其它地方打工去了。孩子扔给了爷爷奶奶。

爷爷奶奶还在我们这里继续打工。还有一个孩子的姑姑，也在本地打工，但是没有和孩子爷爷奶奶住在一起。

那天晚上送急救，还是因为那天姑姑去孩子爷爷那里，才发现情况不妙，她打的急救电话。

医生宣布结果后，那个姑姑抱着孩子，蹲在地上哇哇大哭，大骂孩子的爷爷，责备他不舍得钱。

她还要去窗口交急救的钱。

其实，只要及时送医，打一针血清类蛇毒药就可以。

令人难过的是，当天晚上爷爷奶奶都在，我看他们并不觉得悲伤与难过。

被自己女儿大骂的时候，那个爷爷脸上居然露出笑意……

或许，这个孩子真的是一个累赘，她的消失，是最好的结局。

反正孩子的父母自己都还是个不怎么成熟的年轻人，都没有登记结婚，孩子没有了，他们跟没有结过婚一样，擦去痕迹了。

对孩子的爷爷奶奶来说，也真的是个大麻烦，孩子完全扔给他们，难为他们了。他们也要工作，又是在外地。

过去那么多年，那个孩子那张发紫的小圆脸，还有她姑姑悲伤的哭声，在我脑海里一直记忆清晰。

我也是第一次，目前唯一的一次，亲眼看见一个失去生命的幼儿。

其实，我心里有阴影的了。

但，这种事，真的很难去简单地指责孩子的父母、或者爷爷奶奶。

2013年，我们资助的浙南山区的几孩子中，有一个孩子与我女儿同龄。她妈妈是外省人，是他爸爸在外地打工时认识，结婚后回到浙江，后来又生了一个弟弟。

再后来，那个妈妈也是一样，悄悄走掉了。

我们的资助，起源于有一个朋友，他的一个同学是当地一个镇法院里工作的。

那个法院工作的说，每年都有很多这样的案子，女方跑掉了，找不到，联系不到。男方来法院办理离婚，然后要登报申明，有一个时间的过程。

然后有很多可怜的孩子。

我见到那个孩子的时候，她就对我们说：

——“我想妈妈了……”

我当时听了瞬间难过万分。

因为那时我的女儿，也时常哭着对我说——“我想妈妈了……”

每每此时此刻，我都不知道怎样去安慰她。但我又必须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掉下眼泪。

在孩子面前，父母必须是无所不能的大山。

（未完）

2022/09/14 台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