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戒365•婚姻育儿•日记专题联合征文| 石斛花开，“美好”自来
初夏的雨有些不利落，一下就是几日。
透过玻璃窗，看到的是灰色有些阴郁的天空，二十九楼外在看不到楼下面的公园。前几天下去的时候，看到那里的月季开了，大朵，红的黄的，开得很泼辣。我很羡慕它，也欢喜看到花开。
连下了三天雨了吧？想着花园里的花也被风雨淋成不堪的吧，如果是那样，还不如看这灰色的天空。灰与病房里的白，还真是很搭。
一、花瓶里枯枝，开了花
窗户有一个一尺宽的窗台，还是在房间里，对面那个病人用一半，我用一半，她的那半边摆满了瓶瓶罐罐，饭盒和牛奶各种饮料瓶。
我这半边，挤满了花束和花蓝。有六个。今天是手术后的第四天，从前天起出了ICU,单位领导工会代表送来的是大的花束，有两朵有些开得快败的百合，有玫瑰和康乃馨，满天星，花束好大，倒也显得热闹；那两个漂亮的花束一看就不是在路边买的，那是两个老同学过来买的，有向阳花和小小的雏菊，特别的喜欢，应该能开很久。
另一束是儿子买的九支康乃馨，粉色的，很漂亮，包着塑料纸，昨天是母亲节，这是他送的礼物。听他爸说，是在医院门口花店里早上帮着花店阿姨卖了一个小时的花儿，和花店换来的劳动所得，从我做手术的那一天，他拿出他的压岁存折，还卖掉了两套正版的变形金刚。我装着不知道，听他爸说，他说那些放着都是“小儿科”，提示着自己以前多不懂事，花那么多钱买那个，不过没赔，因为是限量版，倒是卖的比原价贵了一些。
他爸转述“小儿科”故事的时候，我有些失控，他不过才十四岁，十四岁的生日还要三个月另九天才过。
还有一束不太起眼的植物，插在一只漂亮的小青瓷瓶里，手术前孩儿他爸拿来的，当时是几根青绿的枯枝，插在瓶子里，他爸告诉我，说这叫石斛。当时我没有心情看花，正在做术前准备，浑身被酒精消了毒，像一只等待杀戮的动物，我当时想到过年时放到案上洗净的白白猪。
可现在，我在花丛中寻到它，却被它“惊”到了。光光的枝桠上，青筋暴露的枝桠上，原来是有一两片叶子，红褐色，皮实有力，还有光泽；最不可思议的是，几天没有注意，他竟然开出几朵嫩花的花朵来，那花怎么形容呢，腊梅的色，更大，有紫红的萼，有一种清丽脱俗的美，像兰。
阴郁的心情少了一点，像一束阳光撬开一点点角。
二、命运它从不开玩笑，我想这是给我的黄牌警告
孩儿他爸去缴费了。住了院，这钱就哗哗的。而这哗哗的钱，已经流了一年多了。
我现在做的手术，是乳腺癌，切去一个乳房。从手术室出来后，我清醒了，有手去抹切处的地方。他按住我的手说，你瘦成那样儿，切不切都一个样儿。没有区别，你少女时代都不丰满，长个胸还没我的胸肌大，有什么好遗憾的。
他竟然有心情开玩笑。
高中同学来看完，就是带向日葵的肥菲。肥菲似乎又肥了一些，我以前部劝她减肥，现在不了，开心健康就好。她来看我，轻松的样子，不劝我，像以前一样大大咧咧，和孩儿他爸聊天，两人都显得轻松的样子。我说别装了，多累了，你就劝劝我，给我鼓励的话，让我面对人生。
这是第二次住院，上一年的这一个月，我和孩儿他爸去的北京。肺癌，切去一页肺。像做梦一样。在看到诊断书前的一个月我还是女强人，空中飞人加项目负责人。孩子上了初中后，我比较拼，孩儿爸是公务员，工资一般，我得做项目，要不然将来孩子要上高中要出国，都是梦。不能让他输在起跑线上不是？去年小升初，比现在上的这所市里最好的学校的录取分少了两分，找了人，托了关系，花了五万。
我们都是草根，从农村出来，来到省城上了省城最好的大学，留下，奋斗，有了房子，去年从小房子换了大房子。所以，去年我也比较拼。接手三个项目，自己都被自己的能力吓大，半夜在上海，在飞机上咪儿会，早上八点半，中关村开上会了。晚上六点，我们已经去了杭州，那一段时间，飞在天上，心在云上，为工作焦虑，觉得拼搏没有错。
觉得不舒服是常事儿，所以一般不当个事儿，胃不好，头容易晕，有妇科病，来例假会痛死人，这不都正常吗？毕竟不年轻了，想过会生病，但没想过来得这么生猛。公司例行体验，全公司都检完了，办公室同事说，给我办的是贵的套餐，不做就亏了，我就去了。体检表孩儿他爸催我去拿，我没空，没等我去，人家来了异常电话，通知我去复查。
三、我是得了两张“黄牌”的人，但我不要被罚下
我中奖了。
孩他爸儿二话没说，请假，带我北京，告诉儿子我们做结婚十五周年旅行。孩子住校，一周后回来外婆在，两周后，我在北京收到儿子的长微信。他在信里说：“妈妈，我已经十三岁了对吧？我已经长大了对吧？明明你和我爸的结婚纪念照片上写的有日期，就放在你们卧室里，你们是国庆结婚，现在告诉我是六一？你们当我是儿童对吧？妈妈，你生病了，对吧？大病对吧？会死，对吧？要告诉我，有我在，你就不会死，你需要什么，我给你，妈妈！”
我和孩儿他爸从知道生病住院到做完手术，在一起交流从来没有流过来。我们一路走来，经历很多，更多平淡，却也算是患难夫妻。我不说丧气话，他也不鼓励，兵来将挡，病来看病。但那天，看着儿子的微信，我和他哭出声来。同病房的病友有两个，陪病的有一个夫妻，有一个是父母，听孩儿他爸读信，一屋子的人，都哭出声来。
我用语音回复，并附上病例，并告诉他，病是早期，还不会死，不让他担心，他说，妈妈，我不用给你肺吗？他爸回复，小子，要肺你那还没长成，要也有我呢，你别瞎担心！
后来回家的第一个周末，晚上儿子躺在我的身边，对我说，妈妈，我很怕，再也见不到你了。你不要死。我说，不会的。他爸在那边说，你看那么多励志故事，讲给你妈听，鼓励他，别气他，知道吗。
人在变故里，瞬间长大。家里不算穷，卖了小房子，有医保，还算没有危机温饱。除了母亲和姐姐，任何亲友都没有通知。一切会好起来，老天只是给我开了个玩笑，提示我不要拼命，我会好的，恢复不错，老公照顾的不错。他一直对我很好，生病后更是周到。我看各种养生书，我自己学着做家庭主妇，我养花做饭种草。我觉得我的病一定能好。今年复查，一切恢复的很好，肺癌安稳，但左乳房上有肿块。
这次是我主动联系了同学，我需要安慰，我需要有人送花，我需要有人陪孩儿他爸说说话。
还好，不是转移，是另一个地方病变突发。孩儿他爸对胖菲说，你看美好多厉害，人家种一次奖就好，他一年两头种两次，绝对是上次拯救了银河系。我说，那里是拯救，明明是得罪了人家。孩儿他爸给我剥苹果，对胖菲说着他的计划，准备让我提前办病退，然后彻底在家养花花。看了我一眼，怕我多心，又说，你不能闲着，开个花店吧，看你那没出息样儿，谁问你想吃点啥，你都给人要，不用买什么，只要一束花！
孩儿他爸下楼去买水，胖菲说，你家老苏真是难得的人，换了别人，估计做不到。对面病人的家属瞪了她一眼。对面的女人也是这个病，这个男人和老苏一样，不眠不休，照顾，只是不爱说话。这时候却扔出来一句，两口子，换了谁，不都得是应该的吗？难道不管她？
胖菲走后三分钟，我接到她的微信：“美好，我要结婚，我要找个男人，陪伴一生。”
我说，好啊。
三、无需言语，只因有你
老苏，对就是孩儿他爸缴了费上来。看我正在盯着那束小花花看。他端过来给我看，说，你看，这就是石斛。我专门托人带的，坐飞机转火车的，叶子都掉了，以有都长在石头上，悬崖边上，现在人工有种的。是种药材，也会开花。我前几年在外地见过，记住了他，前几天听同事说去，就托他带回一把。还有几枝，放在家里冰箱时在，这几枝，我见有花苞，就想可能会开花吧，没成想，真开了。
我拿过手机，用微信拍了它，点开小程序，形色识花，上面显示，细茎石斛——花开洁白似雪，花落铜茎伫立。我笑了，又有泪水出来。老苏赶紧拿来纸巾，说，别感动，别激动，它且活着呢，不会死，我们就养着，你天天看。
铜茎，还真是结实，我要向它学习。它的名字很多，其中有一个，叫不死草，还是仙草。
傍晚孩子请假回来，进门问我几句，吃饭没，痛不痛？一边说，一边拿了一张粉红纸，心形，偷偷过来，放在他的那束周日那天送我的粉红康乃馨上。说要赶着晚自习，随他爸出去了。我拿过纸条，明白了，那天走的急，没有来得及写卡片，这是补的。他在卡片上写道：母亲节快乐。我爱你！你要勇敢，等着儿子长大，带你走遍天涯。
他爸送他回来，对我说最近孩子变化很大，不乱花钱，连最爱吃的炸鸡都说是垃圾食品戒了。他们像男人一样对过话，他对他爸说，不会出国，会永远在这里，守着妈妈，会努力，不会让他操心，让他好好照顾妈妈。
我把拍的石斛照片发给儿子，他晚上下课可以看到。我写到，亲爱的孩子，这是你父亲送给我的石斛花，开在悬崖石头上，艰险苦难都不怕，我就是它！放心，困难总会过去，我等你长大，等你陪我和你爸，走遍天涯！
同样的照片，我发了一份老伴版的给老苏：不说感谢，如果是你，我也会。
我不会死亡，不会自杀，你不用恐惧，我还要你和儿子，陪我走遍天涯！
**写在后面：谨以此文给我今天放疗第一天的朋友梅好。早日康复！
我是试着在我的笔里，体会你的疼与悟，不及丝毫，但作为朋友，我也一直在，我是胖菲，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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