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在想,我们也许真的错了。
作为独生子女一代的我们,从小到大在面对困难时一直有人鼓励我们,他们温柔地抚摸着我们的后背,说着我们是最棒的,一定能够克服困难。每当取得一个小小的成就,也总有家长、老师欣喜地收集着这些微笑的闪光点,骄傲地宣扬自己的孩子是多么天赋异禀、才华横溢。
我们这代人,被包裹在虚幻的泡沫中,相信着这些美好瑰丽的期待而一天天长大。终于,随着我们大学毕业、进入社会——啪,泡沫碎了。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一个美丽的谎言,我们从来就不曾特殊,没有非凡的天赋,也不会被命运眷顾。
被淹没太容易了,而被看见就如同沙漠中一粒渺小的沙子想要探出头去,谈何容易。16岁,我们暗恋很久的那个男神拒绝了我们的表白,转头跟没认识多久的校花在一起了。22岁,我们大学毕业向心仪已久的企业投出了简历,满怀希望又小心翼翼地来到了面试现场,看到人山人海、如同过节般的盛况,你知道终究只是分数线下面的那个数字。
失败太容易了,通往成功的路上有无数障碍、陷阱和明枪暗箭,即使一马当先如同希腊勇士,也难保最终能战胜得了内心的寂寞。在生活的战场上,我们随时都在接受考验,即使信奉“无欲则刚”的佛系青年,也必须面对被动应战的局面。生活不会因为你不争不抢、不哭不闹就放过你,相反,你面对的很可能是生活杀红了眼过后的一记组合拳。
努力太不值一提了。每个人都要生活,都要一次次迎战生活的考验,而大多数的我们都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不会轻易战胜对手、成为赢家的普通人。很多的我们,根本无法让生活走向正轨,并不是不想啊,只是不知道如何去做,也没有这个际遇。当命运的钟摆划过了某个点,其实也就宣告了我们的永久出局,什么都改变不了了。有的人前半生放荡不羁,后半生幡然醒悟试图赶上命运的末班车;有的人孤独了很久遇到一生挚爱,以为给出了所有感情对方就一定会感动地收下这份爱;有的人太想要一样东西、一个职位、一个机会,为此悬梁刺股使劲浑身解数,像是一张拉满了的弓、一个吹足了量的气球,已经容不得半点压力,心理想着这样就可以了吧,这样就能换来一张入场券了吧。而我们不知道的是,这世界上有的是早早就付出双倍努力的人、两厢情愿却囿于现实因素无法得偿所愿的人……于是分配给我们的结局往往是,我们以为自己可以成功的情况下,却还是做了一个失败者。
奇迹一直在缺席。我曾经痴迷于生活中的小惊喜,比如秋日图书馆窗前的鹅黄色叶子,比如路上不经意间飘来的桂花香味,比如十月的时候抬头望见的晚开海棠。可我们终究会被生活逼上战场,我还是端着我low到底的小手枪冲了进去,妄图凭借一腔孤勇和上天眷顾闯出个天地。可怕的是,即使你一路过关斩将冲入决赛圈,也照样会遇到真正的怪物——他们身穿吉利服,端着AWM,开着8倍镜,居高临下地扫射你。你,这个初出茅庐的新人,还没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便被KO。那些人在生活中的体现可能是拥有最强大脑的top学校王牌专业毕业生,可能是家里有关系、有背景一路被扶持上来的二代们,可能是貌美如花、能说会道的交际明星,可能是天赋异禀且早就开始在自己的领域努力耕耘的聪明人。这就是真正的生活啊,没有一丝怜悯可言,也没有任何捷径能化腐朽为神奇,更没有任何Loser在不经历过水滴石穿的日子而成功翻身。
梦终究会醒。即使是个Loser啊,经历了数不清的失败和努力后的失望,还是有很多人在执着地干着一些蠢事——用各种方式选择自己出口,带着近乎可笑的坚持,最终赢得一张比赛的入场券,面对一个不可能战胜的对手。我们自己心里清楚的,这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更像是一种与自己的较劲。沉迷的是从懦弱状态下得不到的快感,越是伤得惨重就越沉迷。我们爱这梦醒之前那微弱的一丝希望,所以宁愿坚持将这个痛苦又快乐的梦一直做下去。然而梦总有醒来的那一天,你茫然若失,你痛哭流涕,你愤怒咒骂,生活总归还要继续,轮回不会因为渺小的你而停止。一觉醒来,太阳照常升起,带来永远处理不完的琐事,永远甩不开的失意和不甘,我们仍旧是一个Loser,我们仍旧还要这样迈向下一个明天。
我知道啊,这些我都知道。在被生活花式吊打最终一败涂地之后,我问问我自己,究竟还以怎样的态度拖着这副身躯往前走。想了无数个日夜,哭了无数个日夜,有一个答案渐渐浮出水面——我想要做懂得如何回击,想要掌握主动权,即使我知道最终仍然战胜不了强大的怪物,但是这一次,我想输得漂亮。我想寻找生活的另一种可能性,一种能够战胜悲剧、超越输赢界限的方式,光明正大地面对一身缺点的自己,满腔热血地面对无所不能的对手。这样想的我很执着也很疯狂,并且选择了另一个疯狂的人尼采选择的那条路:“继续对所向往的东西保持信念,即使现在没有,也许永远都得不到。”
被淹没,失败,拼命努力,没有奇迹,终究梦醒。这是属于Loser的轮回。既然已经跌到了不能再跌的谷底,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要么被生活放逐,要么在寻找出口的过程中拯救自己。
我爱所有同样这样想的你们,即使没有获得任何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但是我们赢得了自己作为一个生命体的尊严。我们在各自的轮回中沉沦,无法彼此拯救,可我多希望能够触碰到你们,我多希望轮回的相遇能够带动命运齿轮的转动,让那些本承受不了这些的人们得到一丝赦免。不过,就现在而言,还是手持大砍刀吧,奔向一个人的战场,输也输得漂亮。懂的人会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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