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那么爱你

其实，我那么爱你

二十年，能让瞬间定格永恒。

二十年，能让青丝变成白发。

二十年，能让熟悉变得陌生。

二十年，扎着双马尾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已然长成满脸成熟的大人。

1

山间简单舒适的小屋，月光皎洁，院子里杏树的枝干在麻绳的摩擦下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短发瘦小的女人用沙哑的声音说：外婆累了，推不动了，我们回家睡觉吧？

秋千上的小女孩瞬间惊醒，用渴求的声调拉着女人的说：外婆不累，就再玩一小会儿，外婆加油！

仲夏的夜晚，满是温馨。

2

无数个夜晚，在睡梦中惊醒，眼光流动，梦里都是她准备离开我的影子。

她皮肤白皙，身形消瘦，眉宇间总带笑容。

她是我的外婆，是小时候在她家住下就不愿意离开的外婆，是不识字却教会我诸多道理的外婆，是二十几年里埋在心里难以言说的存在。

在我很小的时候，外婆就没穿过花花绿绿的衣服，我也从来没见过外婆长发飘飘的模样。

家里的老人，都会跟我说外婆是个苦命的人，刚出生没几天就死了妈妈。

只靠别人家孩子喝剩下的母乳长大，她很小的时候，就要做家务，挑水、洗衣、做饭、砍柴、喂猪。

老人们说，有一次外婆去井边打水，不小心把水桶掉进了井里。她的爸爸拿着棍子追着她打了好久，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我不敢想象小时候的外婆是怎么长大的，更不敢想象那么小的身躯，她的父亲怎么会那么狠心的打她。

外婆是童养媳，十几岁的时候就被送到外公家。所有关于童养媳的悲惨遭遇，在我脑海中浮现。

我的外公不是个结实能干的人，在我很小的时候，外公就每天以药片为伴，我从来没有看过外公没有生病的样子。

妈妈说：外公年轻的时候，在路上遇上了一个神经病，被打的留下了后遗症。也许那个时候，外婆就从这个深渊来到了另一个深渊。

外公和外婆养了三个小孩，两个男孩一个女孩。那时候外婆的家，都是靠她一个人撑起来的吧！

从以前到现在，她都一直用她那双不宽大的肩膀维持和外公的家。

外公自从生病就不能干重活，长期的吃药，比外婆小一岁的外公看起来苍老好多。我没有听过外婆抱怨外公的种种，但是衣食起居却照顾的无微不至。

记得小时候，最喜欢和外婆睡在一起，因为她的小腿抱起来好舒服。

某一个夏天的午后，梦中醒来，发现床边的外婆不见了。

小女孩哇哇大哭，冲出家里去找外婆。最后，外婆在田间听到我的哭声赶忙过来找我。

那时候的外婆就是全世界，我不能看不到她，我不能没有她。

3

随着年龄的长大，随着学业的加重，与外婆关系不再那么亲密。

但是外婆对我依旧那么好，怕我学习太累，偶尔会过来看看我，顺便给我买点好吃的。

可是等我到初中几乎就是过年过节去一趟她家，到高中几乎一年只去一次。每每她问我什么时候去，都用补课和作业多为由搪塞她。

而她便也不再多说，只嘱咐我好好认字。在她眼里，读书就是识字。

至今，还会问我，你现在认识的字应该特别多了吧！外婆没上过学，也没出过远门，我也不止一次听她叹息不认识字种种忧愁。

青春期时的我，有点叛逆，不喜欢别人把我小时候的事情挂在嘴边。

而那时候，和外婆的每次相见，她都会喋喋不休的说着那些我认为小时候做过很丢人的事。

有一次，我终于忍受不了，大声的对她说：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念叨这些，这样很烦。说完我就后悔了，我看到她眼里的泪花，那时候的她应该对我失落到极致了吧。

那一年，我用自己的零花钱给她买了一条围巾，30元，她逢人就说这是我买给她的，满脸喜悦。

那一年，雪下的很大，母亲给她买了一件长款羽绒服，她从来都舍不得穿。我去的时候，拿出来给我穿，她说怕你冷。

那一年，我高考并没有考好，爸妈让我复读，我铁了心的不愿意。在我去学校的前一天，她风尘仆仆的来到我家，塞给我用手帕包着的500元红包，说给我买点水喝。

那一年，我在你家住几天，你说怕我嫌你老，给我重新铺了一个床。

4

我一直都觉得她像个金刚钻一样，永远都不会变老。

近期回家看她，本来身材瘦小的她已经逐渐萎缩，而我曾经抱着她小腿的女孩，比她高出了一个头的距离。

我低头就能看清她头上有多少根白发，看到她爬满额头的皱纹。

那天，我从学校出发到达外婆家已经快12点了。

外婆正在做饭，见我来了，开心的笑成一朵花。家里鸡蛋没有了，她为了给我做一份鸡蛋肉汤，冒着炎热的天气，去商店买回来几个鸡蛋，我怎么也拦不住。从家到商店步行也要20分钟吧，那个天外面的温度也有38度。

吃饭时，给我和外公的碗里盛了满满的瘦肉和鸡蛋。而我看到她的碗里，都是汤。

我没说话，低着头只是把饭猛地塞进嘴里，心里是很疼的。

她做的饭，真的没有以前可口了，青菜里偶尔还会吃到沙土。

她家的地板和桌子，落得满满的都是灰。她以为我还和小时候一样，能吃很多饭，又用电饭锅煮了一锅。

我离开她家回学校的那天，母亲让我给她点现金，她却一把推开我，从家里推到门外，把我给她的钱也扔到门外。

她最终拗不过我收下了，每次我去都会上演这一幕。我走到很远，回头看她还站在门外看着我。

我知道她爱我的方式，就是把她觉得最好的东西都给我。

而我，至今却没有给她做过一顿饭，我甚至长大以后就没有再抱过她一次。

我一直都不是一个善于表达情感的人。

其实，你是不是还想我能跟你分享生活的喜怒哀乐。

其实，你是不是特别希望我能在你家多住几天。

你总是说，活了70岁就够了，年纪大了成了老太婆了，别人都嫌弃了。

而我也越来越害怕哪一天你就会离开，我想给你做顿饭，我想帮你洗一次头发，我想给你买件衣裳，我希望你可以不要把我推开。

其实，我那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