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快来救救小梅,救救她,她喝农药了,现子,用你家的车快点送医院,你快点开车来,求求你,小梅啊,小梅”电话里头三平喊的声嘶力竭。
接过电话,睡得迷迷糊糊的现子一下子弹跳了起来,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抓起车钥匙往外跑。
他老婆小妮也被惊醒“咋了,你干啥去?”
“雪梅喝农药了,我和三平送她去县医院”回答从院子里传来。
他们两家住的不远,都在村东头,平日里邻里街坊,属小妮和雪梅走的最近,关系最好。听男人这样说,当时就傻了,泪也一下子涌了出来。听着车已经启动了,小妮在屋里想到了什么,焦急大喊到“防滑链昨天没放车上,雪那么厚,你,”,话没说完,男人已经开车出去了。小妮急忙穿好衣服,追出去,跑到院子里才发现天刚蒙蒙亮,客厅的座钟显示早上6:20。她回屋里拿了手电筒就往三平家赶。
北方冬季是多雪的,就算雪花慢悠悠的飘下来,一晚上也能有深没脚脖的积雪。村庄冬季的清晨安静极了,你仔细听甚至可以听到雪花落在雪地上簌簌的声音。冬季的村庄也慵懒极了,大多数人像田里的小麦一样,裹着厚厚的被子沉入梦乡。太阳伸懒腰从东边露头的时候,村民们吐着雾气,搓搓手也开始做早饭,打扫门前的积雪,喂牛羊,直到炊烟息了,才把娃从被窝里拖出来,孩子吃饭上学,大人搓麻将。大多数人是这样的,有一少部分人在冬季却每天早上早早的爬起来往村子后山上走。臃肿的棉衣,远距离手电,麻袋,钢叉使他们的标配,前些年他们还带着猎枪,后来被政府没收了。他们晚上在后山上雪地里埋上电线,用卡车的电瓶加上电,大清早天还蒙蒙黑的就去捡兔子,野鸡一类的,运气好捡一麻袋去集市上,能换不少的钱,足够老爷们打几天麻将和几天酒。很早就有村民这样去抓山货,,这个习惯按老人们说他们小时候就有,从一开始的毒药,陷阱,猎枪到现在的高压电。村民对他们在哪里电兔子,电野鸡也十分清楚,天色暗下来后就不走近那些地方了。也正因为如此,抓山货的村民也会赶在别人来捡山货前,把自己的成果保护好。这些人村里人称他们为山俏俏,据说在物质匮乏的年代里,山俏俏确实是一个很俏的工作,能赚不少钱。不过近些年不一样了,男人们都去城里干活了,挣的钱山俏俏可比不了,因此如今的山俏俏的队伍里大多数都是50多岁的半老头子,三平这个山俏俏是个例外。
三平和邻居张叔每个清早5点多都会带着装备上后山捡山货。今天和往常一样,邻居张叔拍门叫醒三平,匆匆忙往后山走。
“三娃,今天要走快点啊,这都五点二十了,周一不能误了皮蛋上学啊,你婶腿脚不好你知道”天气太冷大家都把自己脸也用围巾蒙上,张叔说起话来比较费劲,三娃是三平的小名,皮蛋是张叔五岁的小孙子。
“知道知道,昨天俺家小的催我今天把学费交上,学校催命鬼似的,不就欠半学期学费”三平想到了昨晚和媳妇雪梅大吵一架,格外心烦。
“三娃,你叔还是要再说说你,你们青年娃都去外面挣大钱了,你为啥非要在家,连孩子学费都要欠。”张叔本来想说“媳妇孩子都受罪”,想到他们两口子为这事经常吵架,就咽了回去。
“出不去啊,俩娃在家怎么行,出不去,俺家我走不开”虽说后山不高,但拿着行李,穿这么厚,三平说话有点喘。
“想出去就出去了,你看这两年刚子媳妇是不是一个人照顾俩娃,刚子出去两年就盖了两层楼,你看看,日子不比其他人过得俏。”张叔有点看不下去,越说越激动,被凉气呛了,咳嗽了起来。
“三平,你今天晚上给我说清楚,你跟不跟王强去打工?”看雪梅的脸上的泪痕就知道已经吵了很久。
“不去!我给你说了半天了,你咋又问我”三平的语调一向如此,像平静的湖面毫无波澜。“你哭也哭过了,闹也闹过了,回屋睡觉去”
“你不去外面打工,你是不想让我们娘仨活了吗?这两年大鹏的学费我从砖厂挣钱交了,小鹏的学费咋办你说说咋办?”雪梅想到孩子明天的学费,又哭了出来,恼怒的使劲推了三平一把。
“哎呀,我说小梅,学费明天先欠着,这两天我那山货卖了,就送到学校了”被推了一把,三平还是很温和。
“就你那山货能够学费!还不够你打牌喝酒!再去借小妮家钱,我是没脸了,我连织布机里的洋线都是借人家的”雪梅被气的直跺脚。“你跟王强去打工吧,人家就中途回来一次,过两天就去广东了,下次回来就过年了。”
“我给你说了,我去外面俩娃没法办啊”三平慢吞吞的说。
“娃我自己能带,平时也没见过你带,新衣服是我做的,脏衣服是我洗的。学费是我拼死用手推车拉砖挣得,你除了捡山货打麻将你挣过钱吗。。。”雪梅说着说着突然变得异常平静,“你到底去不去,你说个明白”。
三平感觉小梅说话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但还是说了句“不去,我去睡觉了。学费明天我去借。”
三平径直走出了灯泡昏黄的厨房,“那都别活了!”雪梅吼了一声,像山谷里回荡的声音,像羚羊跳崖前的一声低吼。三平头也没回,睡去了。早上被张叔叫醒时,雪梅在身边背对着他睡着,过一天就好了,三平想。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