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铭下午两点半就赶到了**超市。他并没有直接去找冯珍珍。他站在自己公司商品所在的货架旁,望着沾着尘土的油瓶忧愁。黄思祺有一句话说得没错,销量并不好提升。
沈子铭知道,自己公司的橄榄油知名度不高,且价位较其他品牌高。中国人不可能像西方人一样用橄榄油炒菜,即使用来拌凉菜,未必人人都喜欢橄榄油的口感……
年后,超市里的人流量的确很少。沈子铭在粮油区站了接近一个小时,整个粮油区没有几个顾客来转,卖出去的米面油也是有促销员的品牌。以公司里现在的运营情况,做不到给每个店都请促销员……
沈子铭的眉头一直皱着。他呆呆地看着货架最底层那两瓶无人问津的油,突然觉得,自己比这两瓶油还寂寞。油瓶上蒙着灰尘可以擦拭,而他的心底有着灰尘,如何才能拭去?
“沈子铭,你在这儿站多久了?”冯珍珍突然出现,她拍着沈子铭的肩膀。
“好一会儿了,我心不诚怎么能见到冯经理?”沈子铭回头看着冯珍珍笑,他的寂寞瞬间被笑容遮挡了去。
“沈子铭,今天真的抱歉,店长突然让开会。”冯珍珍有些不好意思。
“那我就等到你们会议结束吧!”沈子铭坚持着。他给其他几个门店安排的促销活动很快就要到期了,他想在**超市安排促销活动,油的排面和订单问题必须解决。
“老同学,这也是你,要是别人,我就不会来告知一声了。你随便!”冯珍珍走路一边肩膀高,一边肩膀低且步子跨得蛮大,只看她背影与大男人无异。
沈子铭在粮油区一直呆到下午五点多。他观察着**超市顾客的消费水平,预测做十几天的促销活动能卖掉多少瓶油。要想打开市场销路,没有前期的大型促销活动根本不可能。
下午六点冯珍珍给沈子铭打电话:“沈子铭,你还在卖场啊?我告诉你,我们出去吃饭了。你快走吧,改天再约。”
沈子铭仰起头观察着超市的顶层,想看到监控在哪里?冯珍珍能这样给自己说,肯定还没有离开超市。她定是在监控摄像里看到了自己。
沈子铭再给冯珍珍打电话,却是无人接听。他只好走出了超市。
三月初的西安已经在春天了,桃花开了,杏花正盛,只消一个星期左右樱花又该开得放浪。风里已没有了前几日的寒凉,月亮已经爬上了天空……
沈子铭走上了超市对面的人行天桥。这个时候街道上的人很多,姑娘们已经穿着春天的裙装走在霓虹下。年轻人的面孔上没有多少哀愁,欢乐的面孔那么多!
沈子铭的叹息从唇角凋落。他站在人行天桥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想着顾城的诗句“生如蚁而美如神”。
沈子铭下了人行天桥想回公司,他往车站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既然在超市等不到冯珍珍,何不去冯珍珍的住处?他要解决的事情便非得解决。
这个时间南建军肯定已经下班了。
沈子铭拨通了南建军的电话:“建军,你下班了吗?在哪里?我找你喝几杯?”
“我在家呢,给冯珍珍那个男人婆做饭。”南建军发着老骚。
“士别三日,你竟已如此贤惠了?还需要什么菜?我买菜过来。”沈子铭听出来了,冯珍珍根本就是在找借口,她是不想和自己谈。
“子铭,你带瓶酒就行了。我们那天在宇辉那里,都没有喝酒。”南建军嗜酒如命。
沈子铭到南建军的住处时,冯珍珍还没有回来。他随意翻着冯珍珍放在桌子上的书:“冯珍珍还看书?”
南建军笑了起来:“你仔细看看,这是谢宇辉的书。冯珍珍就像猴子一样,她能坐住看书?”
沈子铭握着书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宇辉的书?和宇辉相关的物和事总会让他的心头微微一热。他的怨怪是真,他的放不下亦是真:“哦,司汤达的《红与黑》。”他随手翻着。
“沈子铭,你个疯子竟然跑到我这儿来了?宇辉一会儿可就回来了?”冯珍珍走进房子尖叫着。
“谁家的女娃子咋这么夸张?你惊声尖叫啥呢?沈子铭这样的美男子是你眼中的惊吓吗?”南建军走近冯珍珍。
冯珍珍躲开南建军:“关你屁事,我看到美男子激动,激动你知道吗?”
“呵呵,激动?”南建军的目光里有鄙夷:“你瞅瞅你自个,五大三粗,膀大腰圆……脸黑的这样子,不是烧窑的也像个卖碳的……”
冯珍珍瞪着南建军喘着粗气,她突然伸手揪住了南建军的耳朵:“滚出去,不许进我房间来。”她抬起脚踢着南建军。
沈子铭侧过脸去,尽量不看这两个人。冯珍珍和南建军从大学吵到现在,简直就是一对见不得离不得的冤家。
冯珍珍把南建军推出了房子,瞅着沈子铭:“沈子铭,你也不拉着我点……”
“我敢吗?我知道,冯经理生起气来,像海啸一般,你不打南建军怎么消气?”沈子铭低着头笑。
冯珍珍长长地吐了口气:“南建军昨天下午跟我出去散步,见一娇滴滴的美女,眼珠子都跳出眼眶了。他简直就是一个色狼,我竟然有这样的男朋友?”
沈子铭笑了起来:“南建军是欠打,总得来说还是你教导无方!要是我非打得给他脑门上写上“色狼”两个字!”
“沈子铭,你看热闹不嫌事大,是不是?”冯珍珍瞅着沈子铭笑了起来:“你这几年在外面怎么样?”
“哪里有好走的路啊?”沈子铭叹息:“我这几年在外面很难过的时候,都不知道对谁说。夜晚打开窗户,放了一屋子的月光,想西安的月亮……”
冯珍珍跟着叹息:“是,都不好混!”
“珍珍,我调查过超市的事情,我代表我们公司向你道歉。黄思祺的行为的确是伤害到了你……”沈子铭想趁着冯珍珍心潮起伏时说出来,结果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打住,这件事没得商量。”冯珍珍打断了沈子铭:“你们公司当时的决定根本就是支持这种行为。我不管你们的人在外面怎么挖坑,怎么撬人墙角?你们在我这儿挖客户?不行!”
“珍珍,我也觉得很过分。但这是黄思祺的个人行为,与我们公司的管理层和其他人无关。黄思祺这个人做事不过脑子……”沈子铭知道冯珍珍厌极黄思祺,那就投其所好。
“我不想听这些。我只想知道,你怎么处理黄思祺?”冯珍珍瞅着沈子铭。
沈子铭笑了笑:“你还是旧时的样子,如此执着于一件事和一个人。今天的晨会上我已经罚去了黄思祺这个月的奖金。”
“真的?假的?”冯珍珍有了少有的兴奋。
“当然!你希望我一下子开除她,让她再找到新的工作,还是希望我这样慢慢找她的麻烦,让她烦恼不堪?”沈子铭知道,这件事不对冯珍珍有所交待,冯珍珍不会收手。
冯珍珍笑了起来:“沈子铭,我怎么就想不到呢?不过我警告你,黄思祺不简单。你别被她好看的脸蛋迷惑了。”
“黄思祺的脸蛋好看?”沈子铭笑了:“你这审美也真是……”
“我明明觉得自己五官端正,除过黑点还算好看吧?南建军整天说我丑。”冯珍珍拿出化妆镜瞅着自己。
“南建军是故意打压你。”沈子铭不禁笑了起来。他以前也总说宇辉长得丑“谢宇辉,你长得这么丑,也只有我不嫌弃你,你这辈子就好好做我媳妇儿吧!”
谢宇辉当时瞅着沈子铭:“你也不好看,嘴唇太薄,嘴唇薄的人薄情;眼睛太亮,显得别人的眼睛无神;还有这脸型像人工雕刻出来的,太完美反而不真实;还有这眉毛,这眉毛太浓,老了,不好看……”
“谢宇辉,你再说我……”那时的沈子铭第一次吻宇辉的嘴唇。宇辉的唇像三月刚开的桃花花瓣,红润而饱满……
“沈子铭,沈子铭,你明天给我把快过期的油,换了。我看在你这么真诚的份上,给你们下订单,调排面。”冯珍珍喊着发呆的沈子铭。
“好,我让黄思祺去送油。”沈子铭立刻回过神来。他让黄思祺送油,是想让冯珍珍通过刁难黄思祺,出出心里的恶气。他刚到西安分公司,暂时还不想动公司里的管理层。
“我不想看见黄思祺,最好你过来。美男养眼啊!”冯珍珍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要不我扔了南建军?咱俩?”她故意说给外面的南建军听。
“你有点正形吧!”沈子铭笑了起来。
“沈子铭,其实宇辉,”冯珍珍观察沈子铭的表情。
“珍珍,珍珍……”谢宇明突然领着羽墨闯进了冯珍珍的房间。
“宇明哥,你这是怎么了?”冯珍珍看着满头大汗的谢宇明。
“我妈妈,妈妈……”王羽墨大声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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