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上一章

30. 揭牌

王曼农打开一个视频文件，这是前几天告辞的时候白晏梓突然塞给她的，“乔治说有什么突发情况的话，让我把这个给你，他不让我看，说密码是你第一次登船的日期。”这些天因为准备试验的事情非常忙乱，一直没有逮到没人的机会静下心来看。今天王曼农提前了一点下班，回到家里打开视频文件。

“Manon”屏幕上的戴维斯非常平静地和她打招呼，“我怕我时日无多，所以直接和你说。那个魂游大厅隐藏着一个大阴谋，我很怀疑背后的主使是卡斯帕。”王曼农打了个冷战。

“几年前我登陆第三行星的时候，看到了他的尸体，他是插入电极倒在潜艇的终端机前，并不是你和丁提供的证词倒在他的生物实验室。我备份了终端机所有文件，交给了联合政府。紧接着，大型的魂游游戏就开始了。我开始怀疑这一切都是卡斯帕的设计，于是我也派人混迹其中，找到了那个可疑的大厅。当你向我打听的时候，我就告诉了你，这时候对我的调查也相应展开了。那个大厅是一个集心理暗示与洗脑于一体的地方，卡斯帕是个绝妙的心理大师。在我想明白这些之后，就开始担心你，也许我不该把你一个人推到这个险境。所以，我要留言提醒你，不要被蛊惑，不要被任何言语和行为所蛊惑。Manon，我们都爱你！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也许有很多肮脏龌龊的黑暗，但是也有许多光明需要被珍惜，许多无辜的人需要被保护！”屏幕变成一片雪花点，戴维斯说完这番话之后，文件启动了自毁模式，王曼农只觉得眼睛里全是泪水。

晚上丁峻来她这里的时候，她说话很少。丁峻看着她，是什么把从前那个笑着不停的小姑娘变得如此沉重，他开口问她，“晏梓不放心你，给我发了电邮。戴维斯给你留了什么言？”

“嗯？”王曼农好像突然被从睡梦中惊醒，她回神看着丁峻，“她说，这是卡斯帕的一个大阴谋。可是他自己好像也不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只是一些猜测，所以，我还想不清楚！”

丁峻看着她，“曼农，不要孤军作战，你不孤单。”

“我不知道该相信谁。”王曼农坦率又有点迷茫，我本来该相信你，但现在却无法集中注意力。

“相信你自己！”丁峻回答，“你一直心底单纯，干干净净，如果你不知道该相信谁的时候，就要相信自己！”

我已经不是那个干干净净的女孩子了，王曼农心想，如果真是卡斯帕的阴谋，那个穿越时间褶皱的想法其实很诱人。她微微咬住下嘴唇，眉毛拧在了一起。这副表情让丁峻有些担心，“你在想什么？”他问。

“想回去！回到十年前，那里有真相！”王曼农坦率地回答。

“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丁峻说，“不要想过往，要往前看！”

王曼农不吭气了，她在想潘素的那个试验，心底上升着两种交织在一起的纠结念头，一念担忧，一念向往。

“黑洞的稳定性测试还好吧，潘素还有没有跟你闹别扭？”丁峻的这个问题让王曼农心里一惊，好像她的所有想法都能让对方一眼看透。

“还好，第二步加载按她的设计进行！”王曼农回答，但是她目光闪烁。丁峻锐利地看着她，她有点躲闪。

“这不像你，如果你觉得不合理，早就闹出来了！”丁峻盯着她说。

“这次没觉得不合理，柳老师也是首肯的。”王曼农非常心虚，巴不得这个话题早点过去。

丁峻有点担心地看着她，“马上熊道去帮忙主持那个新材料的强度试验，一切都要小心，宁可设备损毁，财物损失，也不能有任何人员伤亡！”

“不会的，柳老师很细心。”丁峻注意到，王曼农在下意识地把责任往柳文焰身上推。

“柳老师有个问题，他经常因为息事宁人而妥协，何局让你盯着这个试验，是因为他既不放心她，其实也不大放心柳文焰。你要担起责任来。”听到这个，王曼农不说话了。曾经熊道向何正打报告，认为柳文焰专业技能踏实，为人负责，希望能把他提升为西昌试验室主任，但何正没有同意，只是说再看看吧。

春节过后，一切工作如常进行。

潘素提出，既然她第二步加载没有问题，是否可以进行第三步加载了。她有点得意地看着王曼农。柳文焰说，“我认为可以考虑，王工觉得呢。”

王曼农又觉得恶念飘忽，她差点脱口而出，“同意”。但是强忍住了，最后那一刹那，理智占了上风，她说，“还是等合金试验结束再加载，比较稳妥！”这个理由不要说是柳文焰，连潘素都无话可驳，只能点头同意。

“还有一点要注意”，王曼农犹豫了一下，终于说出口，“边界条件要全部清零，否则怕会很危险！”

柳文焰抢着说，“这个自然！”

因为第二天熊道就要来亲自主持那个材料试验，所以头天下午大家都很忙，要把黑洞各方面的稳定性都测量到。丁峻带着他的队友过来，要确保设备不出事故，还有人员撤离的问题都要提前考虑好。

下午王曼农正工作的时候，突然嘀嘀一声，她的屏幕右下角出现了一行小字：明晨七点，大厅。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这几个字就消失了。她抬头环顾，大家都在自己的座位前埋头干活，没有一个人走神或者在干别的。什么意思？什么大厅？她思索片刻，难道是魂游大厅？王曼农越发感到从内心深处飘出了一股邪恶欲望和好奇心交织在一起的奇异东西，挡都挡不住。

晚上丁峻到家里吃饭，“待会儿我得去试验室盯着，就不回来了，明天早上来接你！”

王曼农回答，“过来接我干吗？又不是自己去不了。那里事情多，你还是盯紧一点。明天早上我可能会晚点过去。”

为什么要晚点过去？丁峻看着她，王曼农低下头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面前的盘子上。

“不要太晚了，飞行器我给你留下。”丁峻没有追问下去，只是这样交代了一句。

第二天早上，王曼农有点紧张，她咬咬牙，把电极接入大脑。这一次大厅里一个ID都没有，干干净净空空旷旷。墙上有字幕指示她走的方向，从大厅旁边一个偏门出去，又走过一个走廊，进入了一个偏厅。偏厅里有一面很大的穿衣镜，王曼农看到自己不再戴着面具，以真实面目出现了。黑影处走出来一个人，“你好，亲爱的，我们又见面了。”王曼农吃了一惊，“卡斯帕！”

卡斯帕端着一个酒杯，上下打量王曼农，“Manon小姐，你一点都没变。难道说你和我一样，已经身死魂在了？”

“我呸，你才死了呢，你全家都死了！我只是遇到一起事故，穿越了10年直接来到现在了而已！”王曼农啐卡斯帕，心想，一个死人的幽灵，我要怕你才是见鬼了！

“呵呵，小姐，还是这般伶牙俐齿啊！”卡斯帕一伸手，“请坐！早发现孔雀鱼出手不凡，原来是你，看来我的手下猜对了！”

“你的手下，是哪位？”王曼农心想一定是给我电脑发短信的那位。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我关心的是，你们的黑洞能量加载都如期进行了吗？”

王曼农蹭地站起来，“你，你……”

“如果试验成功了，我们将在并行宇宙间获得永生，想去哪个空间，就去哪个空间，想去哪个时间段就去哪个时间段，任意自然挥洒，改写历史与未来，这是何等快乐的自由啊！”

“我不明白，这种自由有什么快乐可言？死亡本身是生存的一部分，如果没有了对死亡的恐惧，活着又有何乐趣可言呢？”王曼农反问他。

“不，小姐，不要和我讨论这么高深的哲学问题。我只是一个科学家，我的目标就是最大限度地探寻这个世界的奥秘。你不想和我一起吗？”

“不想。”王曼农摇摇头，“跟谁在一起都可以，就是不能跟你在一起，你让我恶心。”

“哈哈哈哈哈哈，”卡斯帕又是一阵大笑，“你简直和戴维斯一样愚不可及。你记住，我不是个死人，我是个灵魂，灵魂是不死的。戴维斯再次登陆前，我把自己的灵魂寄存在终端机里，借他的手回到了地球。我在网络里生活，其实什么都知道，最厉害的黑客也不是我的对手，我是网络的灵魂，甚至可以修改政府的备案文件，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可以发动一次对戴维斯的调查。”

“你杀了他！”王曼农恨恨地说，心如刀绞，这个混蛋，都怪当初自己和指令长没有经验，应该再补他一刀的。

“我没有杀死他，是他自己太想不开了。”卡斯帕满不在乎地说，“Manon，我需要你一个承诺，出去以后帮我完成这个黑洞试验。你可以重新找到时间褶皱，去你想去的时间段，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时间褶皱出现的空间点，事实上你已经计算过了。”

“如果我不同意呢？”王曼农反问。

卡斯帕耸耸肩，“那我只能把你留下来，留在这网络里和我作伴了，这里非常有趣，你会爱上它。至于你的身体，他们会把它当成玩魂游走火入魔的植物人。”

不等王曼农回答，卡斯帕又一阵大笑，消失了。王曼农觉得周围一点一点被黑暗吞噬，她听到了铁门紧闭并且上锁的声音，直到伸手不见五指。她听见自己的呼吸，在寂静里越发显得可怖，她的腿发软，一步都没法迈出去，她想尖叫，但是嗓子里好像堵住了什么东西。

突然，有人在旁边轻声唤，“曼农”。

“是谁？”王曼农惊惶地问。

“嘘”，很熟悉的语气，“别说话，跟我来。”

很熟悉的感觉，似乎能嗅到很熟悉的气味，和感受到让人心安的熟悉温度。就像黑暗中的但丁被维吉尔拉着穿过地狱一样，王曼农被这感觉带领着，走过几个拐弯，然后停下了。

“你是谁？”王曼农颤着嗓子问。

“看着亮光的地方，往那里跑，不管后面有再大的动静，都别回头”。那个声音说，“也别问我是谁，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你都不需要和我说对不起！”

“指令长……”王曼农大喊了一声，可是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回音。她开始往亮光的地方飞奔，身后传来各种奇怪的崩塌的声音。

（待续）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