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上二年级的时候,懵懵懂懂地感觉时局有那么一点点变化,批l*批*运动铺天盖地,男女老少齐上阵搞运动:
学生在晚饭后,报纸卷成喇叭,满大街高喊伟人语录,什么“深挖洞广积粮……”;
老太太们上台演出,忘了台词,急得大哭,一个智慧的老人把“厄尔巴尼亚”,说成“挖一把泥巴”救场;
年轻妇女们练习“三句半”,锣、鼓、镲和小镗锣,一人一个,走成“8”字形:锣鼓一打震天响,深揭狠批……
学校是演出节目的主力军,长剧,短剧,合唱,独唱……放学后先排练一会节目再回家。
那个时候八大样板戏走在时代的前沿,露天电影一场接一场地播放,其中《红灯记》对我们学生影响最深,可能是李铁梅的形象根深蒂固的原因吧,大段大段的唱词几乎都能哼出来:
我家的表叔数不清……
临行喝妈一碗酒……
提起小篮拾煤渣……
那个时候,一个公社化成几个点,一个点管八到十个学校,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集中在不一起汇演,我们学校其中一个节目就是4人组合唱一段《红灯记》选段,我是其中之一。
演出那天,所有参赛的演员们都在后台按事先排好的顺序出场。轮到我们这个节目时,我们四人一排,我个头最小,排在最前面。按事前排练的顺序,从左边上场,表演完再从右边下场,上场和下场我都是领头的。可是那天表演完,我按事先老师交代的顺序鞠躬谢幕后下场的时候,其余几个伙伴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怎么的,表演完原路返回,偌大的舞台上就只有我一个人鞠躬谢幕,由于精神高度集中,两眼全神贯注地面对观众,而我全然不知,最后竟然成了独角兽。回到幕后,领队的王校长笑得直不起腰来,竟然也没有机会批评我们了。
演出结束后就到了一年一度的“六一”儿童节,评红小兵(现在叫少先队员,我们那个时候叫红小兵)的季节。说到评红小兵,我有深深的遗憾和羡慕,一年级评红小兵之前,舍不得花我的零花钱,早早就攒够了红领巾的钱——两毛四分钱。遗憾的是第一批没有我,四个红小兵分别是:小菊、小愧、雪莹和月凤,她们几个不但学习好,还爱劳动。和她们几个相比,我的差距还比较大,那有什么,好好变现,争取二年级当上红小兵就好了,我对自己信心满满。
也许是我学习进步的缘故,也许我是个活跃的文艺分子的缘故,也许是我爱帮助同学的缘故,这一次我顺利地当上了红小兵,两毛六分(红领巾涨价2分钱)钱买了一条红领巾,每天上学佩戴在脖子上,走路感觉都是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
鉴于我在点上演出时的沉着冷静,学校有一个到公社录制节目的任务,校长安排给了我,内容是“三句半”,拿过稿子,背诵熟练后就集中到公社录制节目。录节目的那一天,张奶给我换上平时舍不得穿的花平布上衣,蓝色裤子,还有姨妈给我做的新鞋子,喜气洋洋,自信满满,面对录制人员的录音设备,丝毫没有怯场的表现,至今还记得当时的台词:
红小兵,上战场,
深揭狠批***。
紧跟领袖***,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
那次录制的节目比较成功,在公社广播站持续播放一个星期,我的声音留在了广播里。张奶奶给我的奖励——连续一个星期每天都有一个煮鸡蛋。父亲也破天荒回来多看我一次,还给我买了两本小画书作为奖励。
录完节目,还有一个月就要放暑假了,无论如何成绩不能掉队。但是我们班一个叫梅子的女生,不知道什么原因总是和我过不去,时不时找我麻烦,我又瘦又小,不敢正面回击。梅子不但高出我半个脑袋,而且家中姊妹九个,上面一个哥哥和四个姐姐,下面还有一个妹妹和两个弟弟,是我惹不起的孩子,只能默默忍受着她的欺负。
中原大地,每年夏天都是雨季泛滥的季节,每年门前的粪坑里都积满了污水,路过的时候臭气熏天。有一天放学的时候小雨淅沥淅沥的,路上的泥泞沾满了鞋子,走路特别小心。否则就会滑到搞一身泥巴。快到家的时候我们的路队只剩下了四个人,梅子排在了我的后面,她有意从后面踩我的鞋子,一次,我忍了,第二次我也忍了。她看我不吱声,得寸进尺,直接在我脚后跟上狠狠地踢了一下,这把我惹毛了,我当时没有直接反抗,在等待机会,走到邻居家粪坑前面,机会来了,我猛一转身,使出洪范之力一头撞在梅子的胸部,毫无防备的梅子瞬间跌落在粪坑里,我拔腿就朝家的方向奔去……
毫无疑问地下午上课的时候,班主任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批评我,言辞相当激烈:
班主任:张**,你太过分了,把同学推入粪坑里。
我:她平时欺负我,放学的时候,一直踩我的鞋子。
班主任:都是你的理,她怎么不踩别的同学?
我:她敢吗?
班主任:你还认识不到错误,仗着是学校的名人,撤销你的红小兵……
班主任看我顶嘴,气急败坏,随即在口袋里掏出两毛六分钱放在我的面前,显然是有备而来的。我没有再反驳,但也没有承认自己的错误——不是我的错,凭什么要承认?
对峙一阵后,班主任收回了两毛六分钱,我也不再反驳,但心里想的是:你撤销我的红小兵身份,也得校长同意吧?即便班主任执意撤销我的红小兵身份,以我的性格也不会屈服,以后谁胆敢再欺负我,别看我又瘦又小,反抗时迸发出的能量不可小觑,不信,走着瞧,我给自己鼓劲——不让自己受欺负是我的底线!
放假之前的一段时间梅子再也没有欺负过我,放学路上即便排队到最后只有我们四个人,她也刻意和我保持距离,我的奋力反抗,对梅子,对班主任,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这种处世之道一直延续在我的生活中,从孩提时代,到学生时代,再到成年时代。
跌跌撞撞到了暑假,迎接我的新生活又是什么样子呢?在我和新老师的配合下,我们班级图书馆在悄无声息中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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