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疯子很多，嫁给疯子的女人也不少，只是我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也会成为这样的女子。没错，如你所想，我的夫君是个疯子。
其实，严格来讲，他不算个正经的疯子，毕竟我嫁给他一年有余，还未曾见过他疯癫的模样。
他只是有些痴呆，精神上有些不足罢了。只是，府里的下人，背地里都喊他疯子。
我是昨岁冬日里嫁到他府上的。那年冬天格外冷，天寒地冻的，也不知怎就挑了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在此之前，我和我的夫君从未谋面。
缘何会嫁给他呢？这说来话可长了。其实，我看上的是他的哥哥，那个名唤李忱的清冷男子。
忘了介绍，我叫栗三娘。你一定觉得这个名字有些不着调，不似寻常人家小姐的闺名。是了，我出身卑贱，连自己的亲娘是谁都不知道，自八岁起就被我那好赌的爹给卖进了红茵楼。
我姓栗，红茵楼的妈妈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非要叫我三娘，数年后，我便成了名动柳城的栗三娘。
整个柳城的花肠子男人都道，一夜若是听得三娘一首小曲儿，便是神仙也赖着不肯走。
起初，我听着这些话很是受用，可渐渐地觉得无趣极了。这些个低俗男人，我甚是瞧不上眼。可有一晚，我唱完一曲儿，林妈妈喊住了我，让我去陪一位贵客。
我大不情愿，顶着眼白翻了翻厅里乌泱泱坐着的那群男人，哼了声道：“不去。”
“祖宗！”林妈妈拉住我的手，好言好语道：“那底下的我能轻易劳累你么？你瞧，是那位。”
她手指向了二楼云水阁的方向，隔着屏风，我只瞧见一个清瘦的身影负手而立，我眨了眨眼，问林妈妈：“谁呀？”
“咱城里首富李家的当家呀。”林妈妈拽着我就要往云水阁走去。
我小步跟在林妈妈身后，问她：“他长得好不好看？”
林妈妈一边拉着我一边回头：“柳城里也难找出赛过这位的。”
我便乖乖不说话了。我这人有个毛病，就是喜欢长得好看的男人。
可惜，活了二十载，还未遇见瞧上眼的。
但是当我见到这位李公子的时候，之前的想法立马烟消云散。
就像楼里的姑娘经常用来讨男人欢心用的那一句……公子世无双。
此人才真真是应了这句话呀！
林妈妈悄悄退了出去，他看向我，淡淡开口：“栗姑娘坐。”
我依言坐下，大胆的眼神没从他身上挪开，我轻声道：“我叫栗三娘。”
他为我斟上一杯酒，道：“在下李忱。”
他的名是哪一个字，是怎样写，我一点也不在意，我只瞧着他这张脸，就忽然有些懂得那些男人听我唱小曲儿时的心情了。
他先是夸了一句我唱的小曲儿好听，见我没多大反应，他顿了顿，面容添了几分认真：“此番前来，是想请栗姑娘帮个忙。”
咦？这就有些稀奇了。
我抿了一小口酒，好心情道：“你且讲。”
“我想请栗姑娘……到我府上去住。”
“啊呀，你是想娶我？”我惊讶得脱口而出，又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忙改了口：“纳我为妾？”
他见我这番模样，露出了今夜第一个笑，只不过这笑里兜了些苦涩：“是为我二弟……娶你为妻，你可愿意？”
原不是他想要我，我心里好生失望。只不过他方才说的什么……他二弟要……娶我？
柳城首富家中要娶一个青楼女子，即便只是个卖艺不卖身的女子，也着实是个让人觉得荒唐的笑话。
他定是存了心思捉弄我。
思及此，我不再看他，而是挑过自己一缕头发把玩起来，淡声道：“为何？”
“我二弟已过了适婚的年纪，做哥哥的心悬着总是放不下，必是要为他做些什么的。”
我发出一声冷笑道：“听闻公子府上是城中首富，好姑娘该是任君挑选才对。”
他站起来，背对着我，负手而立，缓缓道：“姑娘既然知道我们李家的财力，那也必定料到嫁到我府上是无限风光，再不必在此烟花柳巷抛头露面。姑娘，年华易逝，定当珍惜。三日后我再来此处……静候佳音。”
丢下这些让人颇不是滋味儿的话之后，他便施施然地走了。
我晓得此事定会传到林妈妈耳朵里去，我不愿多想，简单洗漱一番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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