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写于几年前的中秋节,今年终于如愿回到家乡,今晚带着可可一起“拜月亮”。
自高中毕业离家到广州求学,而后辗转各地工作、结婚生娃,转眼十年有余。十余年间,因为工作、假期安排等原因,竟再也没在家里度过中秋节,以致于因为怀念,我常常向身边的朋友描述家乡的中秋习俗,记忆却日益变得模糊。
记忆中的中秋节是从夜幕降临之后才正式拉开帷幕的,此前白天的各种忙活,都是为了筹备夜晚的“盛宴”。
似乎所有去过或者没有去过潮州的人,一提起潮州,除了“胶己人”,就是潮州人逢年过节、初一十五喜欢拜神。
潮州人从老到小,都会“拜老爷”,身处潮州,几乎没有人认为这种习俗是迷信,对于潮州人来说,“拜老爷”更类似于一种集体的信仰,潮州人敬奉神明,信奉因果报应。
中秋节是一年中除过年外,与元宵节并列的第二大节,甚至因为它正好处在一年当中,且有团圆的意义,所以显得更加重要。
这一天,当太阳收起余晖,夜色开始笼罩上来,天边出现月亮的时候,各家各户便在天台摆上大桌子,放上各种水果,这各种水果中香蕉、桔子、梨代表着“招吉来”(潮州话谐音),还有柚子也是必不可少的,取的是“保佑”的谐音,其它的比如葡萄、提子、林檎(番荔枝)、石榴、水蜜桃、樱桃、龙眼之类的,就可以根据个人喜好而定。
再摆上香烛、油灯和纸钱,“斋小碗”(香菇、木耳、黄花菜),“甜碗”(绿豆糕、红豆糕、芝麻饼之类),最后是潮州“朥饼”(月饼),密密麻麻摆满一大桌。
如果家里有小孩在上学,还要在这个大桌子旁边摆上一个小桌子,桌子上摆放小孩的课本、练习册、本子、笔等等与学习有关的物品,为了突显对“月亮娘娘”的尊敬,这些物品必须是新的,用过的或者残破的,通常不能拿来祭拜,据说这些与学习有关的东西拜过“月亮娘娘”之后,家里的小孩读书必会上进,能够取得好成绩。
自幼每年中秋,妈妈都会很虔诚地将我和哥哥的学习用品摆满一桌,我和哥哥当年一个是全镇第一名,一个是全镇第二名,不知道是否和妈妈每年虔诚的祭拜有关?
月光洒落在天台上,周围的邻居开始点灯烧香了,妈妈也虔诚地在小凳子上朝着“月亮娘娘”跪拜,然后再叫爸爸、哥哥和我轮流依次上香。上香后,再摆上一把凳子在大小桌子前面,说是请“月亮娘娘”到家里坐。
然后家人便围坐在天台赏月,妈妈还要随时留意着香烛燃烧的情况,如果香烛烧得比较快,要及时换上新的香烛。
隔壁左右的邻居也在天台上面,于是从一家人赏月,变成几家人隔着低矮的围墙聊天。大人聊过去的大半年的收获,唠嗑过了中秋,便要开始谋划过年了。
而小孩子,通常这个时候暑假才刚结束不久,对学校的喜好多于对假期的期盼,你一句我一句大声兴奋地讨论新来的老师,对比谁的老师和蔼或漂亮,嬉闹着翻过围墙追逐,身后传来父母别跑太快的叮咛……记忆里的情景,热闹又温馨。
整个“拜阿娘(月亮)”的过程大概持续几个钟头,期间可能会给油灯添油,换蜡烛,重新上香,不过这些随着后来人们换的灯和蜡烛越来越大,好像到我离家前的几年,中间都不用再换了。
一般要等到晚上10点钟以后,左右邻居才像开始“拜阿娘”时一样,约好了差不多时间又开始烧纸钱。
小孩子们平时这个时候一早被爸妈赶去睡觉了,难得这个夜晚可以晚睡,自然是兴奋异常,但你追我赶嬉戏追逐后也多少有些困倦了。
此时一看到妈妈开始烧纸钱了,立即又兴奋起来,一边忙着帮妈妈烧纸钱,一边不时地用眼睛扫视桌上琳琅满目的东西。
等到烧好纸钱,妈妈再叩拜之后,不用妈妈开口,小孩子们便开始抓过桌上的东西,开始了美食的狂欢,这是守候了一整晚最令人开心的时候了,原本应该是静谧的深夜,在这一刻,夜空中小孩欢快的声音将整个中秋夜推向了高潮。
妈妈们看着自己小孩嘴里塞着“朥饼” (月饼),手里拿着水果,眼睛还不停瞟着,忍俊不禁,每一个妈妈的眉眼,都和天上的“阿娘”(月亮)一般和蔼。
离家多年,每一次回想起中秋夜里在天台上“拜阿娘”,总觉得那些中秋夜的月光就这样穿过时空照进了胸膛,让人觉得和缓温暖。妈妈充满溺爱的眼神,这么多年来,一直伴着我走过快乐的童年和磕磕绊绊的青年时光。
如今,我已到三十而立的年纪,正在努力进入母亲这个角色,开始感觉到家庭责任的厚重感。
离家多年的我,并没有在这异乡传承妈妈“拜阿娘”的习俗,但我会像她一样,用虔诚的心去履行这个社会和家庭赋予我的职责,心中有所信奉,有所敬畏,就像儿时一般,耐心守候,等待“拜阿娘”后朵颐的畅快,让我亲爱的小宝贝,在长大后回想年幼,忆起她妈妈的模样时,心头荡漾着幸福。
天台上的中秋夜,明月照归心。但愿我今年赶得及回娘家,回到亲爱的爸爸妈妈身旁,一起追忆儿时的快乐时光,畅谈我现在仍在坚持的梦想,让我亲爱的小宝贝,亲历我曾经的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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