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清雨瀚海 | 来源:发表于2019-02-24 22:37 被阅读130次

    弟弟每每小心翼翼地问父亲,随他去西安可好,父亲一如既往地摇头,他说,他要是让家空几年,这三间老房子怕是要塌了,这个院子,怕是荒废了,归根结底,他舍不得这个生活了多年的家,是啊,故土难离。

    我的记忆里,这三间小房,是座新房子,那年我八岁,在村里上小学,父亲和母亲亲手盖起了这个新家,当时家里贫穷,外公出人出钱,帮着盖起来的。还记得尚未完工的房子里透出清冷的灯光,外公披着大衣,在后面没门前面没窗的房子里巡视,就那么偎躺在简陋的棉垫上休息,然后天亮了,看着工匠们继续动工。那些邻村的泥瓦匠也是很好的,为了让父亲少花些工钱,起早贪黑,父亲母亲很是感动,为此,念叨了好些年,感恩了好些年。

    等房子盖好了,还没来得及盘炕,只垒了一道炕墙,母亲就说,住在这里吧,现在想想,当时母亲是有多喜欢这个新家啊,或许更是因为她厌倦了那个和三叔三婶住对面的一间半老房子,于是,父亲把能铺的都铺在地上,铺上被褥,我们一家三口就睡在炕洞里,不记得是否湿潮,只记得左边是父亲,右边是母亲,小小的我夹在他们中间瞪着两个小眼睛望着房顶很是兴奋,记忆深处那一夜是新奇的。

    向来盖房子是农民的大事,那段时间,父亲和母亲用尽了最后一分钱,透支了体力,所以父亲母亲极瘦,直到住进了新房子,生活虽不宽裕却很舒心,慢慢的生活好了起来,母亲的气色也舒展开了,她在第二年正月,生下了弟弟。弟弟的出生让父母非常高兴,可是乡里计生干部不乐意了,天天来家里要罚款,人家才不管母亲是不是在坐月子,母亲性格爽利,每每把她们撵出去,拖了一年,老百姓怎么能跟国家当时的政策抗衡,罚金从八百涨到了一千,那是我家最有意义的一笔借款。

    每每提起那些岁月,母亲脸上总是带着笑的,仿佛从不曾烦恼过,从不曾踌躇过,都过去了,我们一家四口,在这个新家里,幸福的生活着。父亲竭尽所能,出去挣钱,母亲勤俭持家,忙里忙外,虽家境清贫,却从未苦过我们姐弟,我们只管看看篱笆上攀着的黄瓜秧上是否还有长好了的黄瓜,只管等着父亲半夜在地里打回野味儿解解馋,只管过年母亲把好吃的准备齐全……那时,我们几乎没有美味佳肴,没有像样的应季的衣服,没有想用就用的零花钱,更没有五花八门的玩具。唯有一日三餐热气腾腾,余温犹在,朝朝暮暮点点滴滴,轻轻萦绕……

    家,就是宁静温暖的港湾。

    慢慢的,我出嫁,慢慢的,弟弟也成了家,慢慢的,家里就剩下了父亲母亲,两个人,从那时起,他们的心上多出两根无形的线,一根系着我,一根系着弟弟,我离得近,随时可以回去,弟弟远在千里之外,一年最多回来两次。幸好有手机依托,我们的问候,是父母从不言明的期待,所以从不敢忘,抽出时间,往家里打电话报平安,母亲总是说不够的叮嘱,聊不完的家常。从何时起,变成了母亲听我们唠叨,听我们千叮万嘱呢?是啊,父母一年年的岁数大了,我们开始不放心了……

    家,是儿女永远的牵挂。

    弟一直想,把父母接到身边,母亲是常去的,父亲是无论如何也劝不动的,于是他时不时把侄儿送回到家里,满炕上打滚儿,满院子追鸡打狗儿,父亲有宝贝孙子承欢膝下,乐不可支,告诉他怎么捡鸡蛋,带着他给小狗喂食,教给他用铁夹子夹着貉子满院子跑……家,成了侄儿的乐园,小小的人儿,经常会想家,想爷爷奶奶的家。

    家,就是一脉相承的记忆!

    父亲一心固守着家,侍弄田地,养殖貉子,挣点儿养老钱,他怕,要是他去了儿子那里生活,这个家就不能再住人了,他,舍不得!

    我们又何尝舍得,那是我们的家,日夜栖息的巢,遮风挡雨是她,冬暖夏凉是她,喜怒哀乐是她,魂牵梦绕是她……

    或许有一天,我们也老了,就回到家里去,回到那个最初的地方,陪着老父老母,一起听风赏月,一起避雨踏雪,一起慢慢地品味每一个日出日落……

    家,是人生的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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