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我又梦见柏条河畔那个老县城,如今是座千年历史古镇。我不知道我是否在前世里,与这个小城有何牵连瓜葛。仅仅是一副旧地图,一点一滴属于那个时代记忆,就被凝固在崇槐里,烙印在旧时砖墙。
回眸古镇于是,寻着曾走过的路,一步三回头。脚步是秋日的落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来,最底下的脉络,是千年步履印迹,是车辙条沟,是柏条河的船工号子。只能去一层一层翻寻。隐约醒来的足音,轻轻回荡在幽深的小巷,激起斑驳明清泥墙砖墙的录音。伸向小南街,大椿巷,文昌宫巷,青年里,崇槐里……。
回眸古镇每一条巷子,每一片瓦当,每一块城砖,都难逃我丝丝的联想。我的思绪在跳舞,在‘’圭‘’字形街道布局的每一块砖石上。
驻足在十字街口,我分不清历史向右?还是时光已往左。冬至后的午后暖阳,将我的背影,投进这个素色砖灰瓦灰为主的曾经古城。
那层层叠叠的黑青瓦屋,在平原腹地的核心,是‘’温郫崇新灌‘’的‘’崇‘’。马街子的吆喝声,竟然铸就流传千年的草市。以至于异邦的寻找大唐梦,在这里找到了最初源头。横山子君平读书声,随着龙口堰流淌,走进崇宁元年(1102年),唐昌于是开始新的称谓,就是崇宁,不再改名。一梦醒来,圣像寺的‘’晓声钟鸣‘’,让光绪皇帝御书的‘’义昭千古‘’,仿佛是竹林村自酿稻谷酒,百年酒缸,弥久陈醇。这酒,可是我结拜的兄弟亲手酿造,只为了在西蜀旺角,等我回来。早已品不到山涛酒,把它权且作郫筒。我不管得杜甫,陆游,范成大他们这些大家的。我且先醉。
柏条河清,云水雾谣。我是听过黄河,长江的咆哮,可还是念你三月的草长莺飞,蝴蝶翩翩。我走过北极桥,每一缕愁思,如断线的风筝。手里数着念珠,圆悟克勤禅师,醍醐灌顶。‘’禅茶一味‘’,妙在一处。文庙的泮桥,走过多少进士郎?翰林才俊?我把旧城墙的南薰门,当作我在这个城,永久的通讯地址。管它梧桐树遮云蔽日,如玉带周围缠绕。那道城墙,图像里,记忆里,我都是没有找到。我抚摸曾经护城河旁梧桐,仿佛触摸到了蒙古同胞的战马马鬃。第一次有这道城墙,据说就是元代的知县赤鲁不花所筑。
回眸古镇这座城,每条街,每条巷,都珍藏着我的脚印和指纹。大椿巷大椿树因为雷击,早已荡然无存,可我找到了公馆门口拴马石。梁家大院的古桢楠,落叶铺了一地。月亮初升的黄昏,酱油厂的浓浓酱香,飘进这个曾经的豪宅,主人离去,留下道道风火墙。大院里重重叠叠的绿茵,浅吟低唱,那些花坛,可是我记忆里模样?崇槐里,五道龙门子(旧公馆),静静地在那里,任凭岁月的磨蚀。仿佛要等待主人回来的,大门仍虚掩,我不忍心推开。我听到了自己的心跳,怕惊醒了旧时主人的梦。
回眸古镇四合园老茶馆,也不知当初是谁家的大院。我很是感动。心里洋溢着温情。如搓衣板的地面,小灰木方桌,旧灰色竹椅,盖碗茶是必备的了。刚好有两位老大哥,坐在那里,怡然自得,惬意品茶。这是我记忆里老城的日子。眼睛一阵小湿润。想起公园里的崇宁县抗日胜利纪念碑。想起解放后第一任县长段县长的牺牲。我没有忘记我脚底的布鞋,一步步,行走在这里。文昌宫巷,腊梅花开的院落里,我终于找到了梅花御井。传说归传说,好奇心还是让我伸头探望。约两丈下的平静井水面,把我的头像,清晰记录。崇宁王府后花园,井水可是浇花?灌田?酿酒?我认为他是亲民的,至少这里的人们,津津乐道,提起他来。
古镇存在千百年来,却又被湮灭在历史潮流中。可是这里的人们还是慢条斯理,按部就班,与世无争,不紧不慢地生活。斜阳挂在横山侧时,我走进西蜀旺角。窗外车水马龙,阳光照破雾霾,一丝暖意。我的好兄弟,早已备好亲手酿制的米酒,甘醇清冽爽净,凉拌鸡肉,麻辣适中,肉质细腻,回味绵长。‘’尚滋味,好辛辣‘’的人们,总是把美味做得极致精细。美味,是古镇绕不过去的一道风景。
回眸古镇旧时城外夕阳下,驿桥野经横山瓦。古镇的一瓦一砖,一街一巷,一草一木,我都珍藏在我的灵魂里。这里不是我的家,我住得久了,熟悉这个千年古镇街坊,已经将它当作我的家,我要长久安顿下来,不想再流浪。我愿意在这个古镇的某处角落,停留安居。在梦乡里,回眸。
——應緣荼仁,2016年12月26日,陪蜀西寒窗好友同游古镇,后记。(不期竟是一年过去,旧习作重阅,旧时印象,历历在目,涌上心头。2017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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