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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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都在整体自己的书房，上了那么些年的学积累下来的书本都可以堆成小山了，杂乱的放在房间里，置身其中仿佛逡巡在满是细碎岩石覆盖的山坳，那些纸张早已经变成暗黄色，以前堆放时不小心把整本书的一角折在一起，现在已经很难再展开。打开窗户后有风吹过，哗啦啦书页便自动翻动起来，像是被水打湿后的纸张风干后稍用力抖动发出的清脆响声。从中翻找着以前用过的笔记和作文本，收获并不多，料想是在诸多的假期后便被丢弃，或者夹杂在课本中充当废品。

  现在读起来那个时候写的作文显得有些拘谨，甚至有种羞耻的感觉，完全不明觉以的语言填满整页的作文纸，翻来覆去的无病呻吟，故作高深的将每个句子写的尽可能的长，主谓宾定状补缺一不可，全部都是生编乱造无中生有，甚至还抄袭别人作文中的句子，比如：“漫漫人生寻寻觅觅，可有毫端蕴秀使你怦然心动？悠悠岁月走走停停，何处暗香袭来让我心有灵犀？”自我感觉我是绝写出处这等语句，因为至今我不明白“蕴秀”二字为何意，在百度上打出前一句，后一句便接踵而至。往后翻几页，还有那个时候同学留下的批语，大概是老师让同学之间互相修改吧，字迹俊秀，红色的圆珠笔被水浸开，像是水中的海绵展开来，周围的浅红色松散的附着在字的枝干上，运笔的地方更加清晰，后面的署名我想了会儿才晓得是何人所留，不知如今人在何方过的是否安好。

  那些课堂上的错题集和笔记看起来就更糟了，我大概那个时候特别喜欢撕笔记后面的纸去做其他用处，每一本都薄的可怜，那么厚的脊端有着大量的黄色凝固的胶水，可偏偏就跟着寥寥的几张纸，拿在手中轻飘飘的。随便打开一本里面的自己前面还算认真的写，虽然不好看可至少字写得我都认识。植物细胞画的有模有样，线粒体叶绿体也有板有眼，斜坡上的小方块受力分析丝毫不差，甚至连试管中的化学试剂还斤斤计较的用圆珠笔涂成深蓝色。越翻到后面越是惊心，甚至我一度怀疑只有用手直接拿住圆珠笔心才有可能写出那样的字，乱七八糟，大小不一松散各异。后面的字是愈发难以明白是什么了，就是结合上下文那些知识早就忘了个一干二净，谁晓得是什么意思。难以捉摸。

  床下面的就是更早的书了，小学或者初中，破烂的不成样子。虽然还有几本书上挂着塑料的书皮，表面鲜艳无比，打开后惨不忍睹。至少我是有一个想要保护他们的欲望的，心意我至今仍能理会，无奈有心无力。不知那些书要翻看多少遍才会成那个难堪的样子，里面夹的各种讲义试卷白纸练习簿把原本苗条少年变成了个大胖子，躺在地上的时候还是气喘吁吁。

  从中抽出一本历史练习册，上书“学习与评价世界历史”几个大字，下面标注九年级上册，还有我题的大名。小手一撮，哗啦啦的翻过去，里面竟是歪扭七八的字，但是突然有几页中蹦出圆润工整的字体，我心头猛地一惊，这绝不是我写的！但是转念一想，或许我某个时候突然萌发了要练字的想法呢？遂仔细翻看，甚至还找来笔临摹了一下，肯定这决然不是我写的，这件事情有有点奇怪了，仔细回想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找人代练抄了好几章的标准答案。

  于是坐在地上回想关于九年级的事情。

  小镇的初中分东西两个校区，仅一条省道相隔，离家相对来说有点远（小时候觉得远），便骑自行车上学。中间要经过一个高架桥，那个大约是我六年级时候修建的，以往去街上需要翻过火车道。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那段路经常会有火车停下，堵住了横跨铁道的小路，为此想到对面的话就需要从火车下面翻过去。用手撑着光滑的铁轨，因为长时间与车轮的摩擦如镜般明亮，俯身钻进火车下，心中竟然没有丝毫的害怕，抬头就能看到老式火车下烦杂的钢铁结构，大大小小的铁轮星罗棋布。

  记得有谁说过，把一角的硬币（那个时候是由似铝的金属制成）放到铁轨上，硬币经由火车巨轮的碾压便会成为很薄很薄的一张纸，很是美丽。于是在可遇而不可求的火车又停靠的时候小心的把硬币在铁轨上摆正，怔怔的在远处等了好久，才有一个类似于安全员的人下来巡视，并要求我离远点，在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后登上火车，随机绿皮车缓缓开动，车头吐出浓浓的白烟，猛地翻滚，锃亮的铁轮缓缓开动，我的眼睛一直看着放硬币的那个地方，看着越来越多的铁轮从上面碾过，最终一个个的铁轮逐渐成为虚影，庞然大物呼啸着奔向远方。我急忙跑过去查看我的硬币，只见它安稳的躺在坚硬的枕木上，毫发无伤，我不晓得是否还有其它硬币见过如此轰轰烈烈的阵仗，有如此的决心却被抛掷在一旁。

  如今立交桥正在被近一轮的修缮拓宽，巨大的水泥立柱矗立在铁道的两旁，许多的工人日夜劳作，多个水坑中满是洁白的石灰浆。在桥上面可以俯视来往的火车，只不过很少再遇到那种绿皮车，或者敞开箱体满是煤炭的货车，甚至装有坦克的列车，小时候我向周围小朋友炫耀见过真正的坦克这件事情没有撒谎。像这样俯视火车的机会只有在火车站临近上车的时候，在巨大的横桥上面才有机会遇到，只不过那个时候他们安静的像是生根地下如同火车站一般的水泥建筑，而不是如那年，没有碾碎我硬币的巨大怪物。

  翻看初中时那张被坚硬塑料包裹着的长长照片，凭自己的记忆仅能叫的上不足十人的名字，一一对照下面的名字把照片中的每个人逐一看了一遍，那些记忆中坚硬的碎片似乎像是被清水浇灌的积雪般有了融化的趋势，但是再经历些寒冷的时间，并将变成得加坚硬。

  思绪又回到那本练习册上，我猜想这会是谁帮我抄的答案呢？那些久远的事情早已经遗忘，仅仅知道自己经历过的时间，但是时间之中的故事却很难记住，想在突然回忆的话大概什么都没有，即使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也颇费力气。

  慢慢的，一个一个的情节（姑且就这么叫吧）片段慢慢从记忆深处浮现，初中时候近视，第一次带眼睛，会觉得很酷；盛夏的体育课后跑向那一排的水龙头，用冷水冲头发，最后猛地甩头将水撒向身边的小伙伴；下课后教室门前的水泥护栏上爬满了学生，伸着头指点来往的老师和同学；花生味的包装袋，用小刀书桌上刻下的字，花花绿绿的贴纸，那年的漩涡鸣人与江户川柯南……

  我大概是天生的自卑与内敛，自小学时候偷偷的喜欢过好多女生，不敢声张唯恐被旁人知晓。这大概不能叫做暗恋，以如今的我去揣测当年的那个孩子，无论如何都感觉是对美好的亵渎，如此止住思绪，就到这里了。

  收拾好笔记，把以后可以看的，收拾在一起，我对教课书没有一点的兴趣，通通放在纸箱中，重新把他们放置在另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