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关于时光的故事
1989年,早春,渐暖,冰消雪融。然而几日连绵阴雨倒又增添了几分寒意。青年们不得不又换上冬衣。天还未大亮,只见的东方泛起鱼肚白,云层慢慢往上,还是略黑的蓝。大地湿漉漉的,春天的雨倒也和秋天的一般冷,但不大同,春雨是冷的,打在地上是暖的。须臾片刻太阳竟出来了,依旧是恒古不变的,一张圆圆可爱的脸。阳光穿过苍穹,透过层层叠叠的云,分发给这片土地。有些家分的多,有些分的少。为何阳光也是不公平的?那只是已经拥有的多了。
我们故事的主人公,正当青春,早就盼望着春,打上元连续几天的晴日时就迫不及待换上年节买的一件春装,还没曾找伙伴们游玩就被这突如其来又挥之不去的雨压进柜子。如今终于待到太阳出来,早就按耐不住出游的心,忙里忙慌的咽几口饭就忙慌要出去,母亲刚要叮嘱一番,转头又回来了,还是换上了那件新衣。“穿那可不行啊!这天才刚像要晴,还冷的很嘞!赶紧换上棉袄吧,莫要感冒,感冒可……”。母亲话未说完就匆匆出门。挨家挨户去叫喊自己的朋友,一同出游 。性子急,不等朋友吃完饭就拖拽着要走。不多时,五人聚在一块,密谋要去哪里游玩,想来想去也就那一个去处,小时候挣工分常在那种树,后来山上又修建了一番,倒再没去过。于是商定马上出发。天还早,刚好去山上要经过城里,赶上天气好也很是热闹,各处散布着叫卖东西的商贩,刚学会走路的孩子一步一跌拉着父母的手往卖冰糖糖葫芦那凑。“那,那。”还不知是什么东西,但定是能吃的。一路玩耍,不多久起了风,早上还厚厚的云彩也被吹散,漏出蓝蓝的,不是浅蓝色的,是一种深邃的蓝,也不是大海那样的,很是宁静,祥和。太阳完全出来了,暖洋洋。虽是如此,但一有风穿单衣也实在挡不住风寒,总是双臂环抱胸前。还是该多听母亲的才是。
早上就没吃什么,又一路玩耍,及日升渐高方至山脚。瞧见登山口摆着几个卖炒凉粉的小贩,这东西自是不必如走街串巷卖水果青菜的那般叫喊,只需在平底锅上翻炒几株大葱,掺合着晶莹透白的凉粉 ,再加点香油,管你何时吃过饭,腹中饥饿与否,闻到香味肚子立马就又咕咕直叫。
“不如我们吃下东西再上山。”
“是啊,早上出来就没吃什么,眼看这就中午了”
“这才走几步路就要吃饭,当年来山上种树也没见你们刚到山脚就跟队长说饿要吃饭?赶紧上山转过以后在来吃,不然又要到啥时候?”
“你这又不是赶着去挣分,这儿3毛一碗该到山顶5毛你倒是能吃到。人是铁饭是钢啊!”
“好了好了,那赶紧的吧。”
也就十来分钟,带等了八分钟做好后,一分三十秒满满的一碗凉粉就倾倒般进了肠胃。待付过钱离开时,刚填满的胃又空空如也。实不尽兴。
又暖些,觉得风是来自东边,不知是否来自千里外的大海,本带着海水苦涩的味道,还有黄河里泥沙的味道,苦涩附着在泥沙上,风是轻的,怎愿承载着这些浊物,及至山时被山挡下,剩下的微风带来东边山头盛开的桃花香,中午的太阳很温暖。
刚吃过东西还是少做运动的好。一行人已经到了山顶。这是中山,最热闹的一个山头。一行围坐在一个亭子里,各自喘着气,环顾四周全无了黄土碎石,整齐划一的石板地,每个石头上还雕着花纹,远处层层叠叠的松树已开始透出新鲜的绿。大家指手画脚的分着各自栽种的树,比较着谁种的多。未抬头看这亭子修的也是精致,六根圆木柱子支撑着尖顶,六个角挂着六个铃铛当啷啷合着风歌唱着春天的歌。(后我每次去总免不了去亭子坐坐,家都不是原来的家了,亭子还一直在,只是六角的铃铛没有了。其实我也不记得是否真的有。)
问过时间方知现在才正上午,究竟是性子急了,说是玩乐也还是匆匆。
“西山头有个古塔,听说是清朝修的,时间挺久的,破的不成样子,年前有人来看过说有倒塌的危险,说是要翻修,我们去看看吧,不在了就看不到了。”
“头前带路。”
“看,就那。”
说着踮起脚尖,伸出左臂食指指向西边。众人随他手指看去,只见一排排松树中有一根铁黑色的柱子立着,再看不清什么。
折而向西,影子走在前面。一路有说有笑,论起各人的本事来,非要选出个“老大来”。众说不定,也不知谁一句:谁组织的就谁当。于是乎我们的主人公又多了几个唯命是从的“小弟”。
谈笑间就到了。
古塔是铁青色的,好几节,每节外伸出六个角,也是挂着铃铛。确实在修,最下一节破损最严重,被工人整个的用青砖围起来支撑着上面的塔身。塔本身并不高,可毕竟是在山顶,很远的地方都能看到。而从这里,能看到整个的家乡。
这还是一群没有社会公德和保护文物心的青年。可古塔年迈好欺负,居然也头脑一热准备各自在塔身留下姓名。可还是觉得不太好,于是互相推辞着。
“你来”
“不,你来”
“我不来,名字笔画太多不好写”
“我名字太长更不好写”
“一个一个来吧,被人看到不好”
“那就老大先来”
“中中中”
……
2018年正月十六
这两天城里是极热闹,也刚好大晴天,温度升了好些。我也将在明天走。
“你穿厚点啊,别看在家暖和出去稍微有点风就冻的你哆嗦,这才正月,说不定还下雪嘞!赶紧再穿厚实些,莫要感冒,感冒可……”
弟弟不情愿的在短袖上套个毛衣。
一年这个时候总免不了赶热闹,多年的习俗,若不去一趟一年中总觉欠着些事未做,总有种心神不宁。父亲早出打工不在,于是同母亲和弟弟一同去城里游玩。
说要登山母亲死活不肯,最后还是我和弟弟“威逼”下同意。是真热,没爬几步台阶就满头大汗。
走走停停。山上各种娱乐设施齐全,游玩的人也众多,满天都是各色的风筝,站在山顶往下望,有些雾,城市的另一端也看不到。鳞次栉比的楼房自山脚向望不及的远方排开。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车辆以及浪潮一般的行人仿若整个城市都在运动着。
及至下午,总算到了古塔。在我印象中它从未变过。母亲说她很久没来这里了。多了一道围栏。在她很小的时候曾来这里玩过,她们一行五个,还在这上面刻名字了,对!当时就她刻了还未来及刻完就被人发现赶走了。
话一出立刻提起了我跟弟弟的兴致,绕着塔找母亲的名字。
“你刻在多高的位置,哪一面?”
“肯定不是向着太阳的这面,太刺眼,应该可能是最下面一层。”
找了几圈还是未找到。
“应该在的,后来又修过被盖起来了?”母亲一边说着,一边绕着塔找着。突然她兴奋的指着塔身上一个像是“王”字激动起来。
“在这!还在这!这么多年了居然还在!”
我们来的时间是下午。那时兴许是上午十点左右,太阳在南偏东30°到45°之间。塔的西北面背光。不是在最底层,是在第二层。
“字太稠,当时还有人看着,刚划几画就被人赶跑了,然后趁他不注意又跑过来划。断断续续总算是把姓写上了,实在写不了了就跑了。你看看这儿,对对就是这个!上面的“尸”没划清楚,后来急忙的就把“出”刻的深了。看现在就能看到这个“出”了”
“这明明是王啊?那里是屈”
“就是屈啊,好好看”
旁人:“就是有个屈字”
我又仔细看,在王字的下面两横两段有略微的出头,上面隐隐的是有那么一撇。
“30年了。都30年了”
“那当时和你一同来的那几个朋友呢”
“很早就没联系了,也不知道咋样了。30年了……”
蛰伏一冬的虫蚁钻出地面开始新一春的成长。每年的春似乎都一样的美好。时间并不是循环的,每年的春也是不同的。总是变着。在老着。
后记
我自构想了这个故事的前半段,时间是根据记载古塔翻修的时间,和母亲记忆中一些的印象,她说那时候天比这蓝多了,一行人都听她的。太久远了,母亲也记不大清具体在哪年。依稀记得几个朋友的名字,想起来眼睛闪着光彩。
春 春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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