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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人生的第一架钢琴,是妈妈送给我的18岁生日礼物,而今天故事里的钢琴,其实并不是我的。
这架钢琴静静躺在学校琴房,它属于所有需要它的人,在有人需要它时,它才会发出悦耳的旋律。
我萌生想学钢琴的想法,是从6岁那年在舅妈家听她弹巴赫开始。可那会儿还不像现在,一台钢琴对普通家庭来说价格不菲。虽买不起,却也不忍扼杀我内心那个小小的梦想,于是绞尽脑汁也要给我想出一个法子来。
爸爸也知道,孩子的决定总是有随时变卦的可能。一年级的我从舞蹈班下课回到家,推门只见客厅空无一人,房间门半掩,隐约能听见爸妈在低语,听不清说什么,也不在意。我自顾地在果篮里挑一个最大的柿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一点一点专注地削皮,等我削好时,柿子至少“缩水”了三分之一,满地都是果皮,直到吃完最后一口,满足地吮一吮十根手指,方才想起收拾地面的残局。然后又冲房间大喊:“爸爸什么时候做饭!我饿了!”
晚餐时爸爸说:“明天去给你报班”。我就知道,“面包”总会有的,他一向这样。
“那钢琴怎么办?我们没有钢琴。”说完我夹起一块排骨塞进嘴里。
妈妈接上话茬:“我和爸爸已经了解过了,你们学校艺术楼二楼有琴房,你可以在不用去舞蹈班时到那玩会儿再回家。你要不想去,就当兴趣学学。”
有琴了!这下我可来劲儿。
第一堂课才刚学会提腕、落指、爬音阶,连《小汤普森》都还没发呢,我迫不及待往琴房跑。
琴房在走廊的尽头,刚出楼梯就能听到不同钢琴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也有很好听的曲子,那是高年级的哥哥姐姐在练琴。
不到十米的距离,总感觉自己走了好久,好久。终于在走廊尽头看到门上用红胶纸贴成正楷的“琴房”二字。推门立刻有一阵琴房独有的木质调的气味扑鼻而来,进去是一条不宽的小走廊,并排能容下三个人。走廊尽头连着另一扇窗,两边分别又是四道小门,门上各有一个小圆窗。即使不透过圆窗,也能听见从门后穿出各样的旋律,“叮叮当当”的声音这会儿更大些,它们十分轻易地交织在一起。我往前走,发现身高夺走了视线与门上的可视窗齐平的权利,于是我轮流着从门缝里观察里面,只有靠窗边那间琴房还空着。
我轻轻推开房门,按下电灯开关,环顾这不到四平的房间,墙上没安装隔音棉,倒是贴了淡雅系的欧式花墙纸。静静躺在这里的,就是我梦寐以求的钢琴!
它和其他钢琴一样,一身素黑亮得发光,甚至没人为它披上防尘布。我坐上琴凳,小短腿正腾空,只好用手帮着往前又挪了挪。借着灯光仔细端详才能地看出琴盖上面不知被什么印上了细微的划痕,我小心翼翼地翻开琴盖,一排泛黄的洁白瞬间呼之欲出,最后是靠在上面的黑键。
我准备用刚学的提腕小试牛刀,指尖随即落在小字组的D上,也就是俗称的中央区“Re”上,然后是“Mi”“Fa”“So”...真是悦耳的声音!我想象自己就是著名的钢琴家,手指开始在琴键上乱弹一通,等我弹到B3,这个键是哑的!怪不得呢!要不怎么没人。
那颗哑键无法让我的热情因此消退,多亏了它,才让我总有机会“独占”那个小小的琴房。下午要上舞蹈课,就在课后去,早上7点到校,也能弹上二十分钟,内心的满足感一天没落下。家就在学校对面不远,妈妈不用送我上学,也就没什么好抱怨的,只叮嘱我过马路千万不能急。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转学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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