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灭之政，虽成必败

上古时候的人们有结绳记事之法，大概一天或者一段时间干了什么，数一数拿绳子打了多少个结，可以说出个大概。

我猜，用不了很久，生活在北京或者中国华北的人们也许就会发明出“雾霾记事法”——这段时间干了什么，积攒了多少，可以从数最近来过几次雾霾中得出要领。雾霾又来了，虽然我确实已经记不清是今年入冬以来的第几次，大约是第四次、第五次吧，但是启动了颜色预警，实行了单双号限行，然后还是如期而至，霾浓到化不开。明明已经快圣诞节了，出去走一走，穿普通的棉衣都会觉得出汗。

反常的天气，加上全年不休的各种工厂冒黑烟、挖矿山、盖大楼、卖房产。这样下去，说不定用不了多久，我刚才说的“雾霾记事法”就得改成“蓝天记事法”了。因为一年到头可能都数得出来蓝天究竟有多少天，而且那种瓦蓝瓦蓝的纯净的天空，稀有的如同2万元一平米的商品房。

昨天开大会的时候，我们学院最最博学而且年长的S老先生第一个发言，引用了《汉书》当中的几句话。有八个字我听了之后，觉得振聋发聩，感觉久久地回不过神来。“残灭之政，虽成必败。”如果取得胜利、获得绩效的途径和手段是要让一切消亡、使一切走向毁灭，连一点可贵的美景与自然资源都要遭受荼毒，那换来的发展与富裕，与发展的原理本身相比，不是完全背道而驰的吗？

社会发展也是一样的。努力把学习的负担强加给小孩子，努力要求学校创建一流，国际著名，然后把最丰富的资源和最优质的人力都放在了各种可以量化的指标上，却真的忘记了社会的发展最终极与最本质的是人的发展，而人的发展不是大家来个排名搞个竞赛评个一流先进，而是彻彻底底的解放和自由。玩命儿一样的比拼，真的就更好吗？

这一次雾霾据说要持续5天左右。这其实相当可怕。但是更可怕的是，这将远远不是持续时间最长和污染程度最重的一次。在通往毁灭的道路上，人类还要经受多少次折磨呢？

“柔者德也，刚者贼也，弱者人之助也，强者怨之归也。故曰有德之君，以所乐乐人；无德之君，以所乐乐身。乐人者其乐长，乐身者不久而亡。舍近谋远者，劳而无功；舍远谋近者，逸而又终。逸政多忠臣，劳政多乱人。故曰务广地者荒，务广德者强。有其有者安，贪人有者残。残灭之政，虽成必败。今国无善政，灾变不息，百姓惊惶，人不自保，而复欲远事边外乎？”

​颇可以为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