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
一
时间:二十世纪四十年代
地点:一慧家客厅
(一慧的父亲在朗诵白居易的《赋得古原草送别》)
父: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小一慧(从学校回来):爸,我回来啦!
父(“嗯”了一声,继续读诗):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
小一慧(不耐烦地):爸,你又在念这首诗啊,你都念过多少遍了!
父:这是首好诗啊。我小时候,你爷爷也喜欢念这首诗,我总觉得这首诗太浅显,不耐烦听。可现在年纪大了,才觉得这真是首好诗。难怪当年顾况看了这首诗说白居易想住在长安并不难呢。
小一慧:那你说说这首诗有什么好处?
父:一言难尽啊。这首诗实写草,暗写别,一片繁荣下离愁暗生,以繁茂赋离别,哀而不伤,余味无穷。
小一慧(撇撇嘴):我还是觉得这首诗没什么味道。
父:没关系,你还年轻,当你年岁渐长,经历过无数的大小离别,就知道这首诗的好处了。
小一慧:爸,你喜欢新诗吗?我喜欢新诗!它形式更加多样,表达得更热烈!比如这首:
“烧罢!烧罢!
烧破世人的梦,
烧沸世人的血——
也救出他们的灵魂,
也捣破他们的监狱!”
这样的诗多么炽烈,多带劲!
父(耸耸肩):太炽烈了!我老了,吃不消这样的炽烈。
小一慧:你就是不肯接受新的文化形式!
父:现在什么都求新,可新的不一定就是好的,诗歌是需要文化积累的,新诗的根基尚浅,什么“两只彩蝴蝶,忽上忽下飞”啦,什么”龙起舞,凤唱歌“啦,有什么意味嘛。我看白话文运动就是把回味无穷的语言冲淡得像白开水一样。
小一慧:你真顽固!尽挑刺!新诗就没好的吗?你看过徐志摩、戴望舒的诗吗?
父:新诗当然有好的,可是为什么要提倡把旧的打倒来发展新的呢?难道旧的就一无是处吗?
小一慧:我觉得古体诗的形式太呆板,韵律也太复杂,太不平民化。其目的无非是为了高高在上,拒人以千里。鲁迅都认为“妨害白话者的流毒甚于洪水猛兽“呢!
父:这样的观点也太激进了。新诗的平易近人固然是长处,可这种姿态也容易把一些很粗俗的东西带进诗里。你要那么平易近人,那你就别写诗了。
小一慧:反正我是支持这样的文学革命的,我以后就要读新诗,写新诗,让所有的人都能明白!
父:革命、革命,现在什么都要革命,连文学、诗歌都要革命。
小一慧:中国的各个方面就是需要革命,革命才能唤醒大众!
父(摇摇头):哪有这么简单.....
小一慧:当然不是件容易的事啦,可不革命中国就不会进步,就总是落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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