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最近几天海上出奇的平静,海水无波无浪,风不徐不疾,连太阳都没了炽目的光芒,心不在焉地履行日夜交替的任务,放眼望去,都难寻几条不甘寂寞越水而出的鱼。
身后的甲板上,几名水手吹着牛、扯着皮,这几日的宁静更加刺激了他们对宝藏的欲望,仿佛这自然的祥和是一种命运的暗示——宝藏近在咫尺。
他们悄悄取出了仓中储藏的酒和腌制的肉——原本备来应对暴风雨的食物,他们以为做的很隐蔽,可是预祝胜利的高呼早已经暴露了这些行为。是应该、是需要去放肆开心一下了,在这狂乱的宴会中,宝藏已经分配完毕,都已经变成了美酒佳人、青砖绿瓦和赌桌上的一掷千金。
是的,我是那个召集他们、诱惑他们、告诉他们在某一个地方,有着取之不尽宝藏的人,而此刻,我独自站在船头,盯着那无边的海界,似乎彼岸就在界外的某处。我离家已近九个月,距离上一次靠岸也过了2月有余,淡水渐空,不见陆地。
九个月的时间,有2个水手早早回了家、继续种地,也有1个人纵身跳进了整日面对的海水的怀抱,还有5个,正在甲板上狂欢。
这狂欢的背后,是新生还是灭亡?
这平静的背后,是不是我坚寻的宝藏?
二
太渴了。
一直很渴也好,免得睡着便再也醒不过来了。
白日晃晃、黄沙漫漫、烈风呼啸,这无垠的沙漠里,似乎不分黑夜白昼。这极度枯燥单调的世界,让我失去了对时间的判断,一直走、只能一直走。
汗水混着泥沙附着在脸上,干裂的嘴唇让每次张嘴都跟刀割一样疼,身上的衣服我都忘记了是灰色还是黑色,再或者最开始是青白色。鞋尖和后跟不知道掉在了什么地方,拖拉着走在沙中。
你是不是也很渴,我的马?我取下挎着的水壶,这仅有的行李也是破烂不堪,还好能装水。我倒过来水壶,往手心里用力抖一抖,我等着、马等着,终于2滴水落了下来,我赶紧把它们凑近马的嘴,如果动作慢一点,风过水就没了。它急切地舔了舔我的手心,看着它意犹未尽的眼神,我下意识地舔了下嘴唇,好疼。
把水壶重新挎在身上,动作太大,又把半搭在身上的袈裟扯了个洞。这件临行时,寺庙上下好不容易凑出来的金丝袈裟已经丝毫看不出原本的荣贵了,满是大大小小的破洞,这破烂的袈裟垂荡在腰间,在风沙中翻飞,却也未尝不是这沙漠的唯一颜色。
回头看去,茫茫黄沙,只有我两行拖拖拉拉的脚印在风中逐渐消散。前路望去,没有前路,却又无处不是路。我也不知道要走到哪里。
我摸摸早已不骑的马,伏在耳边跟它说:“再忍忍,我会带你走出这片沙漠,到有水有草的地方去。”
三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冠照在地上,星星点点,是星空掉下来了么?
忽然一阵微风吹过,我跟着摇晃了晃。哎呀!我竟然坐在了一朵花的蕊中,我变小了还是世界变大了?
真有趣!
我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好奇地观察着周围,苍天的树群,悦耳的鸟鸣,时不时跳着跑过的大兔子,在地上忙碌地爬来爬去的大虫子,不知名的野果压弯了树枝,还有这随风钻入鼻子的芳香,太新奇了!
这时,一片巨大的叶子从空中飘飘荡荡地落下来,心念一动便想要跳到叶子上,看准了时机,起势而跳,哎呀!又是一阵风!我错过了叶子,眼睁睁看着自己朝着地面坠去,心里一惊闭上了眼睛。
再一睁眼,没有预想中的疼痛,四周也没了森林花海,那个笑眯眯的大和尚依然在草地的案牍前端坐未动,铺开的经书也似乎一直没翻页。原来,我坐在亭子里睡着了,蝉鸣依旧。
“嘿,大和尚,你醒着么?”
“我一直在睡呀。”
“那你什么时候醒呢?”
“我跟你说着话,也一直醒着呀。”
“大和尚,我刚才睡着了,做了个梦,梦到一个特别大的世界,我变得很小。”
“世界很大么?可它在你的心里。你很小么?你梦到了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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