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歌岑《扶桑》
文/一半太阳一半月亮
这就是你。
这个款款从呢喃的竹床上站起，穿着猩红大缎的就是你了。锻袄上有十斤重的刺绣，绣得最密的部位坚硬冰凉，如铮铮盔甲。
十九世纪六十年代末的夏天，圣弗朗西斯科那条六尺宽的唐人巷里，某个笼格般的窗内站着个不小巧的女子，就是你。
-01- 初识
你缓缓出现在我的视野中，带着谜团，散发着魔一般的魅力。
一开始，我就被你深深地吸引了，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为什么会在出现在十九世纪六十年代末圣弗朗西斯科的唐人巷？从家乡来到遥远的大洋彼岸的你，背后有着什么样的故事？
初识，我对你一无所知，但我仿佛在故事的开始就已经可以预见你注定的不平凡。
对你的好奇牵引着我，走向你。
-02- 相遇
你渐渐地靠近我，携着你背后的故事。
我知道了，你叫扶桑，来自中国大陆的一个种植茶叶的小村庄。从小订的娃娃亲，你被家人嫁到了广东沿海的一个村子。当时的你并不知道你的未婚夫远在大洋彼岸，所以你嫁过去后的几年也没能见上你的丈夫，你无疑是被骗过去的，被骗过去帮夫家干活。但是，你没有什么怨言，依旧尽心尽力，操持着家务，伺候着公婆。你成为了一个称职的小媳妇，活得倒也自得其乐，这样也挺好。
但是，后面你再次被骗，这次彻底颠覆了你的生活，你的苦难从此开始。
这次，你被拐卖到了美国西海岸，被当成一件商品交易，按斤卖，成为了一名妓女，从此你失去了你的人身自由。
对你，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你就这么轻易地被拐子给忽悠了，只因为你的未婚夫--这个拙劣的骗子的借口，你怎么就这么的傻呢，那个你从未见过的你以后也未必能见到的人，他好他坏他生他死，与你何干？而你却因他堕入黑暗的深渊。你真是一个傻女人。
我看着你一步一步走向苦难，叹息又无奈。但是你没有走向毁灭，而是凭借你独有的特质-包容一切，在苦难中找到了一种适合你的生活方式，活了下来。
矛盾的人，矛盾的事物，交织汇杂纷扰着所有的一切。
你是一个传统的中国小脚女人，却被迫在开放的西方做了性奴。然而，你却将中国女人的含蓄婉约与作为妓女角色的妩媚诱惑相结合，达到了一种莫名的和谐平衡，这使得你与众不同，别具魅力。
我不想过多谈及你的那段苦难，你肯定也不愿我多谈，你无疑是坚韧的，换做是我，早已抛却所有，与罪恶同归于尽，我的背弯不下去，只能挺硬生生地折断，我这是没有经历过苦难的理想主义者肮脏的自尊在作祟，所以我佩服你。
你遇见了从少年时就开始迷恋你的克里斯，他一直追随着你的步伐，那是属于你的爱情，你唯一的留恋，而那时你还并未察觉到。
你也遇见了大勇，一个传奇的的手上沾满罪恶的男人，我知道你很聪明，你其实知道他是谁，你的谁，但是你始终不肯承认。
-03- 擦肩而过
我和你正面擦肩而过，我看到你平和的脸庞上带着笑，你温顺的柔情吹拂着我。但是，我却突然感到悲伤，为你心疼千千万万，尤其是你在苦难中偷欢的场景更是刺痛了我的心。
我和你一样记不清了:多少个躯体压下来。你只是一次次包容，如图雾包容无论多嶙峋的礁石，无论多汹涌的海浪。你知道血从你的嘴唇、胸脯和下体流出，但疼痛没了，你知道你将弥合成先前的整体，像雾的弥合那样无痕迹。
在暴乱中，你被轮奸了，很多人，在一个没有马的昏暗破旧马车中。在这冷清的夜，天很黑很黑，望不到丝毫的光。没有详尽的描述，但是，街上地上的裹脚布、绣鞋和一片片碎了的彩色稠衫，破的、碎的的许多破碎铺满街头。雾笼罩了所有黑暗，仿佛在昭告着什么。
扶桑你的是什么呢？被大勇辨认出来的破碎精细的红稠，还有那一把你用尽全力抓下来、咬下来的，肆虐者衣襟上的纽扣，整整一大把，你把它们装在一个盒子里，摇晃着，当纽扣铃铛作响，你听着声响，陷入一片寂静中，仿佛在沉思着什么。你是在思索着那个暴虐中不协调的、来自克里斯的吻吗？还是关于大勇的悲伤与愤怒？
我得把你杀了
你要是我老婆我就把你杀了
我杀你是疼你爱你，你知唔知，还没一个女人让我疼她疼得想杀她，没一个女人配我去杀
他不相信自己真的这样疼爱她
他饱满的大黑眼珠上蒙了泪，发灰了，越来越灰。
你让我很揪心、无力，我只想燃烧一切的罪恶与黑暗，还你一个干净的世界。
-04-回眸
我回头看你，你的背影是健壮、自由、无懈可击的，至此，你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你做出了取舍，你一刀剪断了克里斯手里的那把辫子，也剪断了你们的爱情。你察觉到爱情是你痛苦的根源，所以剪开了你一切感情爱恋的牵累。这样，你得到了真正的自由，再也不会因为爱情而痛苦。
不仅如此，你果断而决绝。你借助一个死去的不能干扰你的大勇保护你，从此，你再也不会受爱情这毒物的干扰，你的自由变得无懈可击。
你的自由，苦难没能剥夺，输给了爱情却没能战胜残忍的现实。
我想，你是在乎的，因为在乎会让人陷入痛苦。但是，你没有选择，你只能带着你唯一拥有的自由离开。
你最大的特质是你那容忍一切的脾性，你的眼神是平实而真切的，你那任人宰割的温柔使得你的微笑带着一丝蠢，那是一种沉默而心甘情愿的笑，这就是你。
你的背影是否是这样?
你是苦难的代名词，却没有成为一粒渺小的沙，湮没在历史的尘埃中，而是成为了一颗光亮闪烁的珍珠，千千万万的人将认识你，记住你。
克里斯故世前，他想到了扶桑。他七十五岁了，那一缕黑头发还很年轻。他想到扶桑就这样剪开了他和她，她剪开一切感情爱恋的牵累。
或许扶桑从爱情中受得痛苦比肉体上的任何痛苦都深。或许她意识到爱情是唯一的痛苦，是所以痛苦的源起。爱情是真正使她失去自由的东西。她肉体上那片无限的自由是被爱情侵扰了，于是她剪开了它，自己解放了自己。
—05—追忆
仇恨是一种悲剧式的壮丽感情。它使人自我感觉正义、神圣、使命所驱。不是你咬我一口，我必还你一牙的仇恨，那是低级的动物式仇恨。更高和纯的仇恨是与生命俱在的，它博爱得可以没有具体敌对面。就像人的博大却无处施予的爱。这种最高的仇恨可以被许多年地封在那里，黑暗一片，人甚至从不意识到它的存在。
那是一群疯了的人，他们把打着仇恨的幌子，冠冕堂皇，却在弱者的身上施虐。
中国的文革就是这样，那是一段黑暗的岁月。
不要否认，每一个民族，生物要存活下去，总要有自相残杀，有牺牲和祭奠。
一百多年前，作为早先的移民，中国人被外国人不公平的对待，遭遇排斥、歧视和羞辱，那段岁月是属于一个民族的历史苦难。
对于这种历史的苦难，我们更要去学习，更要去记住，更要去深思，更不能轻易地遗忘。而且你真的需要拥有强大的内心，因为这一切都让人那么的愤怒与无奈，你会压抑，你会叹息，你会悲痛，然后，陷入沉思，陷入寂静。苦难该教会我们向上的积极，我们借之，继续前进。
后记:读《扶桑》后的感受，模仿严歌岑的口吻，将看这本书当做一场遇见扶桑的邂逅，希望第一次用这种手法写一篇书评，希望不会有太大的突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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