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牛妈
疤,医学上,指疮口或伤口长好后留下的痕迹,又称瘢痕疙瘩。
听名字,就知是个难看的东西。
治疗的方法也很简单:药物、手术及放射等。
可惜,它易复发,治疗费用高昂,且大多效果不理想。
身上留了疤,想要恢复如初几乎是不可能。
心上留了疤,就更难回到从前了。
所以,你若是珍爱某人,请千万别做伤害Ta至深的事,因为会留疤——难看的疤!
无论是身上,还是心上的疤,我都不愿去触碰。
每道疤都是一段并不怎么美好的过往,触碰它,会让我陷入悲观失望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可是,当心上有了疤时,我竟感念起身上的疤来。这样的疤,在我身上有三处。
第一处在我的左眼眉梢处,呈弯月状,不大,整个凹陷下去,比周围皮肤要平滑白皙一些。
因为它很小,且贴近眉尾,也就没那么引人注意。
我对这个疤没有感觉,因为它出现在我两岁时,而我对四岁之前的事,是没有记忆的。我看着它,更像是看着一块胎记。
可我母亲却不同,她对它总是放不下,无数次在我面前提及它。
每次,她都会望着我眼角的疤,一副懊悔心疼的样子,有时眼中还有泪。
“都怪我啊!当时和你爸吵架吵得狠,没看护好你,让你摔在了碎碗上,要是伤口再往下一点,你的眼睛就保不住了。”
母亲的话里满是愧疚和懊恼。
这疤虽然长在我身上,却痛在她心上。
为此,我即使没有它的疼痛记忆,也讨厌了它很多年。
第二处,在我的左手食指指头上,呈桃心状,凸出来一块,占了食指第一节三分之一大小。
因这疤,我的食指指头比正常状态粗了不少,显得十分怪异。
对它,我记忆深刻。
还记得那是个夏天,我十岁左右,不上学时,就在家帮母亲做家务、干农活。
母亲养了一头猪,让我负责弄猪食。
那时的猪,一年养一头,吃的也不是猪饲料,而是野菜南瓜红薯之类。
我将它们剁得碎碎的,和着大米煮成一大锅,倒在大缸里,就成了猪一天的吃食。
剁猪食一向是我的拿手活,可那天,我也不知怎么就恍惚了,手起刀落,食指便少了一大块,血流如注。
疼自然是不必说,可我被眼前的一切吓懵了,竟然没觉出疼来,头脑里只剩下恐惧。
当时家里就我一个,父母都出去田里干农活了,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求助无门的我,捏着流血不止的手,眼泪唰唰落了下来。可我没有哭嚎一声,而是开始满屋去找东西止血。
是的,我要活,我还不想死,我要自救!
血沿着我走过的路,滴了一地。
终于,我找到了一条毛巾。
我赶紧将它死死地缠在了受伤的手指上。
可是,也许是我力气不够,缠得不够紧,毛巾很快就被血染红了。
我开始头昏恶心,天旋地转,直接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时,毛巾已是血糊糊一团,血也不流了,而我,还躺在地上。
我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但我知道,我死不了了。
我救了我自己!
事后,父母知道了这件事,不过在农村,干活有个皮肉伤很正常,我也只是跟他们说把手伤了个口子,他们也就没太在意。
后来,我的手指长好了,还多出来一块,要多丑陋就有多丑陋。
我看着它,在心里发誓:这辈子,我不要再剁猪草,我要考出去!
从那以后,我学习更加努力了,只是我也落下了一个毛病:看见很多血就会头昏恶心。
朋友说,我这叫晕血症!
第三处,在我的右腹上部,像蜈蚣一样,还带脚的(手术缝线的针眼),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因为它,我不能穿分体泳衣。
这个疤,是我身上最大的伤,也是母亲心上最痛的存在。
它是我大三那年胆囊切除术后留下来的。
其实,对于那次手术,我并没有什么痛的记忆,术中有麻醉,术后也有镇痛药。
这道疤,让我回忆起的,更多的是腰椎滑脱一跛一拐在医院照顾我的母亲。当年,她身体和内心的疼痛,更甚于我。
这道疤,还让我时时记起自己给自己手术单签字的悲凉,以及术后父亲来电话,不问我的情况,而是急着让母亲回去做事的无情。
……
若是以前,这些难看的疤,我都不想要!
可是,它们却死死地生长在我的身上,和我融为了一体。
它们是我的过往,是我的成长,也是我的宿命。
走过半生,我不仅身上有疤,心上也落了疤。
此时,我才知道,比起身上的疤,心上的疤更让人难以面对和接受。
那是不可触碰的血淋淋的伤害,它击碎的是一个人的信念。
现在,我感念起身上那些疤,并从内心接受了它们。
幸好有它们,我才能承受心上的疤。
每一个疤,都在告诉我:在这个世界上,总有温暖和爱你的人,即使没有,你也可以好好爱自己。
——当我们无可依傍时,才最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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