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言情］蓝蝴蝶（30）

［都市言情］蓝蝴蝶（30）

    第三十章    答案在哪里

    电话还在响着，屋子里的空气已经降到了冰点，他们各有各的理由，都觉得不该自己去接。五秒、十秒、十五秒······那声音就像一记记笨重的铁锤，每一下都狠狠的砸在安杰的心上，一股股连绵不绝的钝痛让他大汗淋漓，他觉得自己快顶不住了，他将不得不去接听电话。

    就在这时，杨万青一只手撑着椅子站了起来，他的身体笨重而陈旧，就像他的这座房子一样，甚至比这房子还陈旧的多。他拖拖沓沓的走过去，伸手拉起了听筒。

    “喂。”他只说了这么一个字，语气平静的像一潭深山里的死水。

    “嗯，他在。”安杰听不到那边是谁，或者说了什么，杨万青丝毫没有变化的表情让人什么也猜不到，可是听到这句，安杰好像明白了，这是找他的，但是他并没有动。

    “那你跟他······”还没说完，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杨万青的话，他不得不停住专心的咳起来，屋子里全是刺耳的咳咳声，大概过了十几秒，他才勉强停下来高高举起话筒向安杰摇了摇。他示意安杰过去接电话，安杰利索的起身走了过去，接过话筒时，安杰无意间触到杨万青的手背，在这酷热的夏天里竟如冰丝般清冷。

    “喂？喂？”容不得安杰再多想，电话那头已经传来几声连续的喊叫。

    “喂，是我。”安杰并不知道是谁在那头。

    “终于找到你了！你怎么了？为什么联系不上你？你没事吧？”这一串急切的询问竟是文乐的声音，安杰惊了一跳，他从没想过会是文乐。

    “我挺好的，出什么事了？”惊讶之余，安杰担心起来，为什么文乐会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难道出了什么事？

    “你呀！是你呀！你怎么没来医院？”文乐稍微缓和下来，昨天安杰说好今天傍晚去医院换他的。

    “临时出了点事，不好意思。”安杰这才想起来，他还没顾上告诉文乐就急匆匆的跑来“老房子”，手机又联系不上，他肯定着急坏了。

    “怎么了？你怎么回老家了？”虽然以前老把回老家当作请假的理由，可是真的回来倒是很稀罕的事，这文乐都知道，文乐对安杰的所有事都知道。

    “我在报纸上看到一则提起我妈妈的信息。”对文乐，安杰从来毫无保留。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他们都没有说话，这在他们之间并不尴尬，这沉默，于安杰，是安慰；于文乐，是信任。

    “以后如果我们约好的事儿不能兑现，要告诉对方一声，免得让人着急。史小倩恢复的挺好，这里有我照顾你放心，要是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事儿，尽管说。”文乐的声音温柔又成熟，这让安杰稍稍得到些慰籍。

    本来，文乐还挺生气的，约好的不来总得有个电话吧，可是越到后来他越忘记了生气这回事儿，安杰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打给学校里的同事又说安杰按时下了班，接着问了一两个共同来往的朋友，也都说不知道······哪里都找不到安杰，就像他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般，了无痕迹。文乐越发担心起来，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儿？直到那时，他也没想过给杨万青打电话，安杰从不在他面前提起父亲，也几乎不回那个家，文乐几乎都快忘了杨万青这个人的存在，直到史小倩提醒他说“安杰不是还有父亲吗”，他不抱丝毫希望的拨号过去，竟然真的就在那里，连文乐也摸不清头脑了。直到现在，安杰告诉他了，文乐才觉得安杰在那里合情合理。

    “好的，我明白，谢谢。”

    “别老说谢谢。”文乐停顿了一下，“快去忙你的吧，这事儿我会转告史小倩的。”

    “嗯。”说完，就只听到一串滴滴滴的盲音，安杰失神的挂了电话。

    他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缩着肩膀叹了口气，现在不像刚来时那么急躁了，他能思考，会权衡了。不如先打个电话过去吧，只有这么小一块纸片是不够的，他想要更多的信息。翻开口袋，他记得就放在那里的，裤子右边的口袋，在进门前他特意把它从包里掏出来放进裤兜里，以便在面对父亲的紧张氛围里能及时拿出来。可是摸遍了整个裤兜，甚至连左边的兜也翻了个底朝天，全部都没有！

    轰！就像一道炸雷在他头顶爆炸了，不！是五雷轰顶，那一瞬间他失去了意识，同时失去的还有母亲的消息。他瘫软的靠在放座机的桌子边，绝望的盯着眼前的电话，那桌子摇摇晃晃的似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吱吱呀呀的呻吟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那声音震耳欲聋，撼天动地，那不仅仅是一阵咳嗽，它好像是一阵绝望的哭，或者一阵癫狂的笑，听起来既痛苦又令人毛骨悚然。安杰不得不强力的支撑着身体转过去，他看见杨万青蜷缩着身体深深的陷在椅子里，手里正举着一块纸片！

    “爸，你手上！”安杰顾不得平日的疏离，忽然大叫起来。

    杨万青缓缓的把目光从纸片上移开，他的脸上，是恐惧，是欢欣，是绝望，也是希望！安杰搞不懂，他心里到底是哪一种，或者哪一种更强烈。

    “什么时候的事？”杨万青的目光在纸片和安杰的脸上扫射了好几个来回才开口问道。

    “傍晚时候。”他们的对话一向很简洁，就算现在这危急的时刻也不例外。

    “你打过电话了？”

    “还没有。”

    “那现在打吧。”

    “好。”安杰回答着，这一次再没有拖沓，他径直走过去接了纸片，又大步迈回来立即抓起电话，接着滴滴滴的拨号声流畅的响起来，这是第二次拨这串号码，已经没有第一次的颤抖，他清醒了许多。

    那是一阵漫长的等待，在拨完号码等待对方接听的时间里，安杰几乎完整的把整个傍晚回忆了一遍， 甚至还记起小李递过纸片时兴奋的语气，和后来得不到回应悻悻离开时的失望，他一定好奇的非常想知道结果，现在就是小李想要的时刻，马上就有结果了！

    “喂？”电话接通了，这一声响亮的回答震的房子都晃了晃，立即就把安杰拉回了现实。

    “你好，我是杨安杰，我看到报纸上的寻人启事，我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安杰一口气说完了一大串的要点，他只想最快的得到答案，是谁在找他？又和他母亲有什么关系？

    “你好，请稍等，我查询一下。”回答的声音透着专业和严谨，安杰失望了，心里就像被大雨淋透了一样冰凉起来，他本以为会是找他的那个人，现在看来并不是。他只想着自己的失望，根本没有心思再去猜测。傍晚在路上的时候，他的千千万万种猜测里曾有过一种假设——那是妈妈在找他，为这个想法还兴奋了好一会儿，他完全否定了别的可能，坚持认定是这样，甚至还尽情的想像了一遍再见面时的情景，那时他几乎完全忘记妈妈抛弃他们这回事儿。

    他等着，一直默默的等着，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已经不耐烦了，一秒也等不下去了，二十七年了，还要再等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