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央民族大学艺术研究所教授傅以新的印象中，20世纪60年代中央美术学院岁数大的老师有很多，但是名字被冠以“老”的，唯有一位，他就是李苦禅，人们尊称他为“苦老”。在苦老身上，有着中华民族最合乎传统道德的典范：正直、坚强、淳朴、真诚。
《鹰》（课堂示范）
1962年春节，傅以新几个未回家过年的学生去给苦老拜年。苦老正在家中画鹰，他一边泼墨，一边与学生们聊天。时近中午，一行人准备告辞。苦老得知学校寒假期间每日只开早晚两顿饭，便执意留我们在家中吃饭。
那时三年困难并未过去，粮油肉蛋都是定量供应，而且少得可怜。苦老、师母、李燕和两个妹妹，加几个学生，吃饭的人几乎多了一倍，大家吃得很“小心”。苦老看到学生们拘束，反复督促大家夹菜、添饭。这餐年饭吃的什么已经完全忘记，只有苦老慈爱的音容，永远铭刻在脑海中。
习作 《锦鸡》
苦老在杭州艺专教书时，林风眠时任校长。林风眠主张“为艺术而艺术”，追求超越社会功利的永恒审美价值，艺术宗旨是融合中西。
1963年，林风眠画展在中央美术学院陈列馆举，引起很大争论。有批评林风眠的艺术不伦不类的，也有批评他情调不健康的……这时，李苦禅先生亮相了。他带着学生和参观的群众，一圈一圈地在展厅中讲解，从林风眠的人品讲到他的艺术。讲解中，但凡提到林风眠的名字，他都必称“校长”和“老师”，言语中充满了尊敬和热爱之情，还不时回答学生和周围参观者的提问。
《荷花翠鸟》
苦老的艺术充满灵气，对政治却没有“悟性”。他的一幅《荷花翠鸟》得了大奖，画的是一只蓝绿色的长喙小鸟停在斜立的荷花秆上，回头向身后张望，生动地表现了小鸟机敏的神态，极受大众喜爱。那年头讲究“政治挂帅、思想先行”，负责报道的人来采访他，极力启发，要他说是因政治觉悟提高才有了创作构思，他却说：“没有啥构思，我认为这样画美，就把它画出来了。”学生喜爱苦老，因为他秉性质朴。
《鹰》
在傅以新的回忆里，苦老的家是学生的第二课堂。学生在他的画案旁，观察他的作画过程，聆听他的艺术识见，体会他的笔墨精神，极其有效地提高了自己的艺术修养。苦老十分看重艺术修养，他认为古文、诗词、书法，是学习中国画必须具备的“画外功”。
《红荷》
在傅以新眼中，苦老的艺术充满大气，因为他心中有豪气，苦老的艺术充满真情，因为他心中有大爱。他画过倒挂的死鸟，那是出于珍贵的动物被人射杀的愤怒；他画过小鱼从鱼鹰口中跃出逃生，那是老人未泯童心的真诚呼唤。苦老的艺术是由学问和人品来支撑的。因此，学苦老的艺术，就要先学他的人品。
本文节选并改编自《中国美术》2017年第4期：傅以新《苦老——我的老师李苦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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