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背山面水,呈撮箕型布局,紧靠山脚的是一排农房,住了三家人,教室分列左右两厢,一色的小青瓦房子,正前方的陡崖下,有一个不大的堰塘,将操场围在中间。学校没有围墙,周围都是农田,操场光秃秃的,全是泥巴地,既是学生们追逐嬉戏的地方,也是猪鸡鹅鸭的乐园。收获季节,它又成了村民们晾晒粮食的晒坝。
六岁那年八月份,老师到家招收一年级新生。叫我从一数到一百,做了几道十以内的加减法,然后通知九月一日到校报道。
学校在山背后的田沟中,离家大约两公里。没有食堂,中午回家吃饭,每天得走两个来回。生产队有几个小学生,呼朋唤友,大家一起上学,一起回家。途经的村庄里有几条恶狗,路过时提心吊胆的,总是提前捡几个石头备用,或者干脆绕行。夏秋时节,雨天头戴斗笠,身披装过尿素的塑料口袋,挽起裤脚,赤脚走路上学,路陡且滑,稍不留意就会摔跤,像坐滑梯一样,弄得一身泥。
学校没有体育设施,唯一的体育器材是两个篮球。体育课与课间体息时间,同学们因陋就简,玩六子棋,跳橡皮筋,踢房子,斗鸡,老鹰抓小鸡,捡子,摔牌,扇烟盒等游戏,不像现在的小孩那么幸福,要什么有什么。
在村小读了几年书,有两件事记忆犹新。一是看猴戏,铜锣声里,猴子遵从主人的命令,拉车,抬轿,换衣服,翻筋斗……让人禁不住捧腹大笑。二是耍魔术,阳光下,四个人分别拉起床单的四角,表演者将村民从家中拿来的一碗大米,倒入床单里面,快速翻动,不一会儿就变成了爆米花。虽然知道是利用光的折射原理,但自己从来没有试验成功过。
厕所外面有一个敞着的方形粪池,高年级的学生经常比赛谁能跳到对面去。有一次,一个同学在比赛时没跳过去,掉到粪池里,到大田里洗了几遍还有一股臭味,站在早春的寒风中瑟瑟发抖,好心的村民找来衣服给他换上,回家挨了一顿胖揍。这个事情对他影响很大,自那以后,学校里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教室是条石彻成的房子,瓦桷是竹子做的,窗户上安装了几根钢筋,没有玻璃,就连课桌都是石板做的,凳子腿断了,去外面搬几块石头垫起来,曾经发生过石头垮下来砸伤脚的事件。冬天,刺骨的寒风像箭一样,穿过无遮无挡的窗户,扎在我们的身上,脸被冻得通红,很多人的脚上,手上,耳朵上长满了冻疮,温度回升的时候,痒得难受。教室年久失修,大风吹翻了瓦片,悬在房顶上,随时都会掉下来。为了防止砸伤人,老师直接用竹竿将其捅下来。室外下大雨,室内下小雨是村小的一景。回想起来,那时的条件真差,但我们仍然很快乐。
小学阶段一共有两个老师教过我,都是本村的。启蒙的是姓肖的女代课老师,她家与我们生产队相邻。3年级以后教我的是刚从师范学校毕业的杨老师,长得高大帅气,教学方式灵活多变,循循善诱,深得同学们喜欢。多年不见,他的形像越来越模糊,前几年听说患了抑郁症,让人惋惜不已。
书包是母亲用布缝的,如果谁有草绿色的军用挎包,那会牛气得不要不要的。书包里只有语文和数学两本书,几个作业本。一个班一个老师,既教语文,也教数学,偶尔还教我们唱歌。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读书的时间,不大的校园里,书声琅琅。老师坐在教室门口抽背,先背完先放学。我的记忆力好,不用刻意背诵,每次不是第一个就是第二个走出教室。
考上初中后,到乡政府驻地上学,再也没有回过村小。岁月不居,时节不流。三十多年,倏忽而逝,昔日的学校早已不见了踪影,昔日的同学对面相逢也不认识,留在脑海深处的只是点滴残篇,每每想起来,心里就充满了一种深深的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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