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天气微微的有点冷了。她走在路上,握起两只手,放在嘴唇边,感受一下下温暖。
他走在她右边,他看了她一眼,又多看了那么一眼。
他们十多年没有这样子走在一起过了。
现在他们正去往他所在城市的一家日本料理店,一个刚来到这儿,一个刚下班。
“小兰,走边上一点。” 说完,他走到了她左边,靠近马路的这一边。两个人依旧默不作声的走着,日料店就在不远处,他们很快就会到了。她突然感到心里一热……很多年前,也是他在她身边,为她遮风挡雨。
他们点了一份寿司拼盘,一份牛油果沙拉,一份日本芝士豆腐,一份甜点,一壶清酒。店里人很多,他们在靠墙的位置坐了下来。座椅是可以摇晃的秋千沙发,可是两个人对面对的下去,一点都不去像个小女孩小男孩那样子,去摇摇晃晃。更不像附近的那对情侣,女孩子左右摇个不停,男的则不安的前后摆动。他和她在各自的秋千椅上,非常踏实的坐着。
他们都学会了不露心机。
她觉得她一点点的晃动,就会暴露她内心的喜悦,可不想被他发现。他要是说她还是那个初中的小女孩,如果她为此晃了晃秋千,她基本上会觉得自己要羞红了。多少的时光他们各自的走过,这个一度最温暖最懂她的人,如今可以在她的身边。
几个小时的夜晚,一起吃着饭,走过几条街,她觉得她不能再拥有更多了。
足够暖和了曾经的寂冷。
她来到这座城市,去寻他。这会儿寻到了,寻到心窝里去了。
她夹了一块三文鱼,蘸了蘸芥末,放在嘴里吧唧吧唧的嚼。突然间鼻子一热,两眼蹦着眼泪朝着他看,这个芥末怎么这么辣!她眼睛稍稍一合眼,眼泪淌了下来。好了,这辣劲总算过去了。她不好意思的说:“我看你也蘸了芥末啊,你怎么一点都?” 她看到他正在朝她开心的笑着,“真是过分。”她想。
“你知道你刚蘸了多少芥末吗?”他问她,依旧是幸灾乐祸的看着她,自顾说了下去,“你刚刚三文鱼的背面粘住了、大概有那么一勺。” 他用筷子拨了拨芥末。
“你刚都不跟我说。” 她有点生气的模样,就愤愤地去夹沙拉里的牛油果。
“小兰,你这次出差多久?”
她抬着头看着他说, “一个月。”
一个月。
他想着,觉得有点茫茫然,又开心的情不自已。
(二)
中午的阳光,和煦的刚刚好。
她眯着眼睛,晒着太阳,像只慵懒的小猫。
下午一点半到五点,工作过后就是下班。
下班的时候,有他在。
这些天他带她走过了很多地方,让她觉得这个地方好像成了自己熟悉的家似的。
马路上,小巷里,商店里,小吃铺,花园里,大树下,树林里,山坡上……早晨他们一起吃早餐,她捧着热乎乎的豆浆,小手通红,她吃着粥,粥还很烫,冒着呼呼的热气。他也是吃着早饭,看上去呼哧呼哧的吃着,但眼睛分明是盯着她的手,又或是坐直身体,看着她吃饭的模样。这个吃饭的样子,真是一点也没变,像只埋头苦干的小仓鼠,和淑女不沾边。隔着早餐的热气腾腾,薄雾盖过了岁月的时长。他觉得这只茸茸的小仓鼠在他手心里挠着痒痒。
不知道什么时候去牵起她的手。
不知道去哪个地方牵起她的手。
他觉得他和她早就不是牵牵手就能承载的情深了。
一个月说长也短,他知道她和他之间,未必还会有下一次一个月。哪怕是,像现在这样的一天。初中分别后,两个人去了不同的学校,后来竟是没了联系。他忘了是在哪个时候里,才发现自己念念不忘的是她。
那时的小女孩,那时的他。
那时她嫌他是个傻缺,那时这个傻缺分分钟就要在她面前逞英雄。
时间过去了,他学会了聪明,却依旧记得这个傻缺的年代。
傻傻的他,和那个其实也傻的小女孩。
有些他以为是无法回去了,直到现在。
一颗心却有所忐忑。
他们走过了每一个夜晚下雨的足球场,循着跑道,一圈又一圈。那时候可曾计算过时间?她喜欢假装没带伞,只是为了……据她朋友说,这样子可以不用晾伞。他不在乎。他喜欢她淘气的样子。他看着在他肩膀高度的小家伙,她吮着一大块巧克力,眼睛张望着各种黑漆漆的地方,编纂着她的各种恐怖小说。她说,只有他在的时候,她才可以想这些。
小鸟叽叽喳喳,他们约了这周六的清晨。此前总是下班时候约见,总是感觉不够正式,不够去表达些什么,不够时间。他认真的刮了胡须,在镜子面前若有所思。
她穿着一件单薄的素色衬衫,隐隐可见里面细细的两根吊带,和她肩膀一样的细窄,浅卡色的五分裤,脚上是一双小小的单鞋。她已经毕业好几年了,在他的老家城市,平稳的上着班。他不清楚她为什么这个时候来找他,更不知道要怎么恰到好处的对待她。不亏待她半分,不……不什么,他想不出来。不靠近她多一点?
突然她朝他身边靠了过来,两个人来了一个小小的冲撞。他一时的紧张,不过她很快又离开他的怀里。“你看,超大的蚂蚁!” 她随即弯下身去看,一缕马尾辫从她的后背滑到了她胸前。
她的衬衫纽扣怎么是全部系上的?脖子不会觉得卡着难受吗?多年来的经验,让他觉得她或许对他依旧没有太多情义。
头发传过一阵香气,有点柚子花的味道。
他想着去牵她的手,但那真的不够,他想搂着她。他想她在他怀里、像只淘气的小白兔。
她裸露不多的脖子和整个脸儿,在阳光下暖白均匀、紧致的、透着饱满甜腻的红,像早晨他吃的红豆包子。
小兰,你一点也没变,不是么?
是吧!
所以你故意来这里。哪有一个女孩子出差这么久的?
她蹲了下来,看着几只有指甲长的蚂蚁吭哧吭哧的走路。他也就和她一样,蹲了下来,不过她看的是蚂蚁,他看的是她。这然后——
他看到小兰向下嘟起嘴巴,朝着红蚂蚁吐了一大坨口水。
这,显然打破了刚刚缥缈无际的思绪。这家伙刚刚蹲下来的时间里,原来在积蓄口水……
“兰兰——” 他说,看到她把头抬了起来,一双闪闪的大眼睛像是说‘我就是喜欢干坏事’。他开心的笑了起来,拿她怎么办才好呢?她小女孩的一面,只在他面前露出真相。整个初中,她在别人心里,完全是个遥不可及的端庄形象。女孩子们是怎么做到的呢?怎么做到在一个小小的年纪,就学会了成熟?只见她又低下头去,看着困在口水里的红蚂蚁——它们终于卯足了劲,突破了这道重围。
那么他们呢?他们是不是也该突破几道重围?
几道所谓现实的重围。
(三)
他在这个一线城市已经工作了三年有余,现在这个城市买了房。
相亲对象一个换一个,此刻他站着的床边,也有过一些欢情如水的邂逅。
他解着他衬衫上的一颗颗纽扣,身材自然是保持的很好,饱满结实的腹部,没有一点点多余的肉,昏黄的灯光下,突显出宽阔的身形来。
身体和心灵不太匹配,自从大学生们陆陆续续的皆毕业。到了社会上以后,这种空乏的时光再也不懂得如何像曾经那样子去消磨。他不由得又想到了她。可她为什么已经有婚约了?
“为什么有婚约了才来找我?”他想着。
“男人是如何一个人睡觉的?”她懊恼。
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无限的在小兰脑海里,困惑着她。她按捺不住的在这会儿想他。
他总是那么保护在她身边。只要在他身边,她总能感受到这个男人,温热的感觉。哪怕他们这几天,两只手才跨越了十几年,交织在了一起。她以前觉得,男人就是这样,男人的身体就是那么暖和,因为男人是好动和充满力气的。这就是男人不是吗?可她以前从没想过为什么。
忽然间又想到,这只热乎乎宽大的手,是不是还牵过其他的女生。想到这,她发现自己竟然不那么吃醋了。
想着自己以后不能也不可以再吃醋。
想着他一个人钻进被窝,会不会冷?
这么想着,有个地方热了起来。
拿起手机,“阿成” 。
“嗯,还不睡觉啊。”
“睡不着。”
“那你明天顶着黑眼圈的样子,估计会很可爱。”他想起她那对水汪汪的眼睛,每次都炯炯有神的出现在他面前,好像很自负的以为她很懂他似的。
她确实懂他,不然他不会这么记着她。
“哼,我要睡觉了,我明天才不会有黑眼圈呢!”
“有黑眼圈怎么办?”
“哼,那我也把你弄出黑眼圈来!”
“罚我陪你走一个晚上的跑道听你念叨吗?然后瘫倒在足球场上,直到第二天一群人在我们身边做广播体操?”
“混蛋。”
“我哪里混蛋了,我们除了被一个学校的同学认为我俩已经睡过了,我们可没真的睡过啊。”
……
清晨的阳光从海的尽头,跨越过璀璨的海面,来到他们的脸上。
在沙滩被太阳照的雪白的山石上。
她一寸一寸的摸着这个男人,从眉毛到颧骨,再滑到他的嘴唇。她的视线游移往下,随着她的手。
不知不觉低下了头。
他随即亲了下去。
他搂着她的身体,取下了她的发卡,让这些四散的长发落在她已经失去了外套的小肩膀上。
阳光把头发照的呈现了琥珀色。
于是,
就好像过去的岁月在熠熠闪光。
随着汗水晶莹的证据渗入石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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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她的青春关注我,一个写字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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