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打在木棚上如碎玉,灯笼挂在雨下的屋檐,随着天色暗淡下来而愈加明亮。楼上传来丝竹之声,女子清脆嗓音在雨声中时远时近。
这里是汴京,这是汴河岸的温柔乡,贵胄人杰莫不聚集于此。汴河两岸,歌楼酒坊林立,等一叶轻舟,往两岸百花中去,听二八佳人燕语莺啼,为文人雅士所推崇。
歌楼对面的茶棚下,一老一少的两个僧人正在饮茶,小和尚喝着茶,眼睛却朝对面的楼上看。老和尚也是如此,不过看得更为淡然,不似小和尚那般拘谨。茶棚的伙计见此,不免暗笑,看来和尚也做不到六根清净。
“师傅,你的故人就在这里吗?”
老和尚没有说话,点头而已。
“曾遇青,苦行禅师,一点都不像呀!”
老和尚放下茶杯,看了眼灯火通明的歌楼。
“如果像了,此生还有意义吗?”
“师傅,我不明白。”
“以后你会明白的,会懂的。”
汴京风流之最,首推当今首辅大臣曾文正的亲子,曾遇青。年仅二十却名满天下,在同辈人中,才气与学识天下无人能出其右。曾遇青的风流之名,不在文,而在他喜好逛歌坊青楼。看那汴河两岸的歌楼,皆以曾遇青题诗留字为荣,楼上挂着“遇青题”的牌匾,就是一种认可。
一壶茶未喝完便凉了,伙计要添水再泡,老和尚拒绝了。 小和尚看着雨中的歌楼,皱着眉头。
“师傅,真的不去见见他?”
“他若想见我,他便出来。此生见不见,在他不在我,看他愿不愿意悟了。”
“我看,他这辈子是不会开悟了。”小和尚一声叹息。
“前尘太多苦,今生太多苦,不想悟也没有错。”
“为什么这样说?”
“这个,你以后会明白的。”
老和尚和小和尚穿着蓑衣离开了茶棚,留下听了几句却一脸莫名其妙的伙计。
歌楼内琴箫之声曲调悠扬,曾遇青卧躺在软榻之上。他出了神,目光留在在老和尚和小和尚离去的方向。
“是前世么?”
曾遇青内心低语。
苦行禅师,得道高僧也,一生苦修佛法,慈悲救人,了无情欲,为世人称颂。二十年前圆寂,曾与友人通明禅师说,二十年后来寻我。通明禅师遵言,到汴京来见他。
雨中,小和尚扶着老和尚,行走在这富贵地,但两旁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似沿途风景,过眼云烟。
“悟明,有一天我走了,你别忘了来寻我。”
“师傅,你若和苦行一样,我怎么寻你?”
“来看我一眼,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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