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像一场大戏,从进入腊月就开始进入紧锣密鼓的筹备阶段,扫房子、蒸馒头、炸丸子、贴春联……在除夕之夜,年达到了高潮。
除夕,除即去除,夕即夜晚,除夕是旧年的最后一个夜晚,是新旧交替的最后时刻,这个时刻通常会全家人聚在一起,意为守岁。
很多地方有吃年夜饭的习惯,我们这里没有,我们的团圆饭在初一中午,除夕之夜是在包饺子看春晚中度过的。
除夕之夜,吃过晚饭后,母亲就开始支案板准备包饺子。搬出事先活好的面,拿出提前盘好的馅儿,把摊子支起来。姐姐还没有出嫁的时候,通常都是我擀皮,母亲和姐姐包饺子。我们那里初一早晨一定要吃饺子,我们包的就是初一早晨的饺子。
因为没办法一边包饺子一边看节目,索性早早包好饺子好看节目,所以饺子包得很快,在晚上八点多钟就包完了,那时父亲已经把电视机打开了,屏幕上一片红红火火,一贯轰轰烈烈的春晚开场仪式。
听说这些年看春晚的人越来越少了,也有不少人吐槽春晚越来越不好看了。但是对于看着春晚长大的我们这代人来说,春晚已经成为我们成长的一部分,成为年的记忆符号,好不好看倒不重要了。
怎么能忘了那些和家人一起看春晚的除夕、那些全家齐齐整整的时光?那些当时觉得很平常甚至乏味的时光,现在只能留在回忆里了。
除夕之夜全家坐在一起看春晚是忙碌结束的标志,是守岁仪式的一部分。为了年忙碌了一个冬天的母亲,终于可以坐下来歇一会。不苟言笑的父亲也会被春晚小品逗得笑出声来,尽管因为太少笑脸部表情有些不自然,父亲终究还是笑了。
除夕之夜,看春晚只是小憩一下,可能锅里还炖着肉,母亲抽空坐下来看个节目,如果从中间看起就会不知所以地问刚刚演了什么,刚明白前因后果母亲又起身往厨房去了。总之,母亲是闲不下来的。
除夕之夜,母亲依然很忙碌,早些年除夕母亲都要供奉各路神仙,厨房有灶神,屋门口和院门口也有供奉,忘了什么神仙了。每个神仙面前都燃着香,点着蜡烛,摆着贡品,一碗煮熟的肉上面插着几只筷子。
我们一个个打着哈欠睡觉的时候,父亲还在看春晚,母亲还脚不沾地地忙碌着,屋里院里灯火通明,香气缭绕,远处不时传来几声炮响。睡到半夜的时候会被由远及近的一阵阵爆竹声吵醒,似睡非睡中知道那是零点的炮声,新的一年开始了。
虽然度过了很多个除夕,却没有一次守到零点的经历,我们姐妹常常熬不住先睡了,真正守岁的是父亲和母亲,我们睡得时候他们还没睡,我们醒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忙碌了,在我印象中他们除夕之夜好像不睡觉似的。
早晨还在睡梦中就又被远远近近的爆竹声吵醒了,睁开眼母亲开始叫我们起床,床头摆着新做的棉衣,地上是新做的棉鞋。冬天的早晨,天明得很晚,何况那会儿才六点来钟。
打着呵欠穿上衣服,走出房门,屋外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燃起一堆篝火。从我记事起,正月初一早晨每家每户都要点上一堆篝火,一直烧到成为灰烬为止,大概包含来年生活红红火火的寓意吧。
熊熊燃烧的篝火让寒冷的早晨充满暖意,黑暗也被驱散了,火光中我感觉到新的一年真的开始了。
一起床就被母亲叫到厨房吃饭,一年里开始的第一顿早饭就是这么早,盛在碗里的是昨晚包的饺子,圆滚滚的饺子漂浮在葱花酸汤里,随时会张开口说话的样子。母亲信教以后,初一早晨吃饺子前一定要念一段祷文,最后以一句“阿门”结束,然后开始吃饺子。
如果头天在饺子里放了硬币,早晨吃饺子时又会多了一个节目——“看看谁是今年最有福气的人”。
在我记忆中,每次吃到硬币的人不是父亲就是哥哥,因为他们吃得最多,像我那样只吃几个饺子很难吃到硬币的。不知什么时候包饺子时不再包硬币了,大概从哥哥姐姐都结婚以后吧,吃饺子的人少了,热闹也少了。
吃到硬币的人果真最有福气吗?只是一种美好的愿望吧。
一年又一年,除夕来了又走了,春晚还在一年年上演着,初一的饺子还在一年年吃着,时间还在一年年流淌着,但围坐在一起的人却来了又去了,欢声笑语也渐渐远了。
曾经我想过一家人永远都不分离,永远都在一起,但那是不可能的事。我们就像蒲公英的花瓣,早晚都会随着风离开家,分散到何处,在新的地方重新扎根生长,生命就是一个从聚到散的过程,谁也无法改变。
既然如此,不如就学着顺应自然,不必哀伤,不必难过,即便没有亲人陪伴也要坚强乐观过好自己的生活。
年年有除夕,岁岁有今朝,过去随风而逝,感谢曾经的相聚,感恩如今陪伴我的人,在美丽的烟花中向过去说一声再见,祝愿我们都新年快乐!
2023-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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