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憨不二了

二憨把老婆秀云按地上“胖揍”一顿，说她给他带了“绿帽子”。 

二憨，人如其名，是五里界村有名的贫困户。最近，二憨遇到一桩美事，他娶了前村的漂亮女人，秀云。大家伙纷纷嘲弄他，说秀云“一朵鲜花插到牛粪上”，二憨憨笑说：秀云喜欢俺。

二憨不知，他能娶到秀云，其实是爹娘背后使的劲。

二憨爹娘眼睛不好，能养大二憨和他妹妹，不易。二憨眼见三十多，还未娶到一门亲，他们心里着急。听说，前村的秀云离婚后，一直未嫁。他们托媒人几次登门，终说动秀云点头同意。

这些日子，秀云对赶集卖豆腐很上心。经常天刚亮，她就推上小车出门，忙到快晌午吃饭时才回。

二憨照例踮起脚尖盼望秀云的身影，他一遍又一遍往大门口张望。妹妹二丫顺着哥哥的眼光瞧过去，原来大哥在等嫂子回来。对于嫂子秀云，二丫有些嫉恨。

她认为秀云抢了原本属于她的位置。

秀云和前夫大海结婚时，二丫在外地打工。等她得到信儿赶回时，大海已经牵着秀云的手，接受众人的祝福。

“就差那么一步，就一步。”二丫觉得就是这一步，让她痛失心爱的人。

既然秀云鬼使神差嫁到他们家了，她决定“报仇”。

“哥，”二丫把大哥拉到院子的石榴树下，“哥，我听说嫂子外面有人了。”

二丫继续煽风点火，此时的二憨气得脖脸通红。他紧捏拳头，“臭婆娘!”

“有水吗？二憨，渴死了。”秀云脚一跨进院门就喊渴。

停好推车，秀云径直往厨房走。她只顾看地上，没注意二憨挡她的路。“二憨，别闹！”二憨时不时发点“二”，秀云习惯了。她想绕过二憨，“二憨，容我先喝口水。”秀云往左边走，二憨也往左边走。秀云往右边跑，他跟着右边堵。

秀云急了，伸出手扒二憨的胳膊。可她弱小的身子哪抵得过二憨的重量。二憨稍用些力，秀云踉跄倒地。

二人拉扯间，二憨爹站院子中间，杵着拐杖大声喊：“干什么？还不做午饭哪？”

二憨气吼吼地说：“爹，秀云她……”不及二憨下一句出口，二憨爹用拐杖敲打二憨的小腿。吓得二憨悻悻地去了厨房。

媳妇秀云的“事儿”，二憨爹不是没有耳闻。可他们家的情况，他比任何人清楚。能娶到秀云进门，他和二憨娘当初跑了几次，才定下这门亲。再说，秀云以前结过婚，现在嫁过来，多少会有人在背后“嚼舌根”。

所以，每次二憨跟秀云闹矛盾，他肯定骂二憨的不对。

家里恢复往日的平静，秀云照旧起早贪黑地卖豆腐。

秀云低头忙着装袋卖豆腐。一个男人架一辆自行车横在她的前面，她抬头一看，是初中同学李大眼。“大眼，买豆腐啊。今天买多少？”秀云忙拿袋帮他装。李大眼按下秀云的手，悄悄说：“秀云，你回去看看大海。”秀云害羞，说：“我们离了……”“你一定去看看大海。”李大眼蹬上车扬长而去，留秀云独自发呆。

“这大眼真怪，不买豆腐就跑了。”秀云反复琢磨大眼扔下的话。

快十点半，秀云车上的豆腐已经卖空。她思前想后，推着车来了从前的家。

推开破旧的木门，屋内灯光昏暗，窗帘紧闭。床上躺着一个身形消瘦的男人，不时在咳嗽。男人抬起头，目光正好与秀云的大眼相撞。紧张间，他拉起被角捂头，“出去!出去！”

秀云顾不得大海的喝斥，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干净，又给他做了一碗热乎乎的肉羹汤。“大海，多吃一点。你太瘦了。”大海一边喝汤，一边掉眼泪，“秀云，你不该来。对你影响不好。”

秀云激动地站起身，“我再不来，你就死了！”

“你就让我一个人静静地去吧。”大海话一出，惹得秀云越发难过，她止不住地哭。“你真狠心。原来你外面有人，是骗我的。我真傻，怎么能那么轻易相信呢？”

大海笑笑说：“秀云的脾气我还不了解啊。你认定的人和事，十头牛也拉不回。你呀，就是属牛的。”

如果今天不来，秀云可能永远不会得知，当时大海身搂另外一个女人，是做戏给她看。大海无意中一次身体检查，得知自己得了罕见病。

经确诊，大海做出一个大胆想法：赶走秀云。

秀云是个烈性子，大海几次三番的戏码严重伤害到她，一气之下，她和大海离了婚。

为了挤出时间多照顾大海，秀云比以前更积极卖豆腐。她经常天不亮就出门。默不作声的二憨把一切收在眼里。二憨自那次和秀云起争执后，没再闹过。爹总在背后敲打他，“秀云是个好女人”。他笃定爹是老糊涂了。拗不过爹的意思，他暗中憋着劲。

“秀云出去得好像更早了……”二憨觉察到这个细微变化。斜瞟墙上的钟，快下午四点了，秀云怎么还没回来。虽然，一早秀云说今天晚点回来，可他感到不对劲。

二憨赶到集上，未见到秀云的人影。旁边的人说她早走了。他多问了几句，有人说秀云去了大海家。

二憨气急败坏，一顿小跑，他气喘吁吁踹开大海家摇摇欲坠的大门。

秀云喂着汤食给大海吃，二人谈笑不止，俨然一对甜蜜的小夫妻。

二憨的突然出现，令秀云慌乱不止。她放下碗，说：“二憨，你怎么来了？”

“我要不来，哪知道你们的丑事！”二憨恨不得生吞了人似的。

靠床头的大海毫不惊慌，他招呼二憨，“二憨兄弟来了，快坐。”

二憨哪有心思，他上前一步准备揪大海的衣领，然后给上他一记重拳，不想，可能是用力过猛，他左手一挥，屋子里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二憨低下头一扫，全是些瓶瓶罐罐。捡起一个药瓶，他仔细地看，“这是……”

大海用气若游丝般地声音说：“是我吃的药。”

这一刻，二憨终于发现“真相”，原来秀云每天奔波是为了这个病弱的男人。

秀云端一盆水进来，“二憨，有什么我们回去说。现在，我要给大海擦洗身子。”

二憨不挪步，屋子里三个人面面相觑。

拾起摔落地上的药瓶，二憨用蛮力把秀云推出堂屋，然后不留情面地“嗵”地一声关上门。秀云门口不住地拍打门，“二憨，你开门，二憨，你快开门。”

不久，秀云听到屋里两个男人的对话。

“大海哥，来，翻身。”“二憨，辛苦你了。”

透过门缝，秀云远远瞄见，二憨满头大汗给大海洗澡。秀云噙着泪，她想：你们都说二憨二，可我觉得二憨是真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