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穿着蓝白竖条纹的病号服待在医院的单人间里,上午10点的阳光从南窗户照进来,刺眼得刚刚好,照在身上又那么暖。
靠在医院的白色枕头上,看着只剩下一页的日历,是生命的判决日。
三个月之前的一天,我意外地晕倒在路上。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觉得浑身无力。爸爸妈妈,都围着我,爸爸的表情依旧木讷,而妈妈,假装微笑。
我没有心疼妈妈,更替妈妈高兴,她终于懂得坚强,而不是硬撑。我努力地说着“你们来了”。
“女儿,你在说什么?” 妈妈笑着问我,而我却眼泪打转:妈妈的牙没有了,一颗都没有了,就像摘掉整个假牙的老奶奶一样。
我强忍住泪水,“我想吃炸鸡,喝可乐,妈妈,你替我去买吧,爸爸,我想吃菠萝,你去帮我买啊!” 。
把他们都支走后,我打开旁边的抽屉,看到了我的诊断书,我拿着诊断书找大夫,大夫告诉我,病历的上人只有3个月的时间,好好陪着ta吧。
要提前走完人生路,我没有难过。世间多变幻,我也未能幸免。活着就是在人生的舞台上经历磨炼,而我要提前退场了,也很欣慰。看到身上依旧穿着被送到医院时所穿的衣服,有些不甘,我去住院处要了一套病号服。
起初,医院按章办事,护士姐姐不肯这么干。后来我给她们看我的病历,她们不再坚守原则了,给我找了一套,看着这套衣服,我很兴奋,蓝白格子条纹,衣服的角色感太强了。看到她们身后的墙上挂着一个被撕扯过的日历,也一并笑嘻嘻地要了过来。
我觉得自己是傻乎乎的乐天派,知道自己生命要被倒数,都没有很难过。反倒听到别人说“回家”两个字,眼眶和身子都酸酸的,我吃力地加快脚步,回到自己的病房,试着平复自己的情绪,我成功了。
我不想回家,怕回到家后,触景生情,而不是不愿意死在外面。曾经和谁说过,如果那一天真地来临,我希望自己死在荒郊野外。
那天之后,就每天穿着那套蓝白条相间的病号服,发着呆,晒着阳光,偶尔走到窗口吹吹风,捧着日历,一页一页地撕下去。
很快,日历就就剩下最后一页了。
我突然意识到,过了今天,我可能就不是我了,便开始心慌起来。听到走廊里急促的脚步声,我往门上的小窗户看,原来并不是有人看望我。我想出去看看,往前走了一步,觉得毫不费力,可再回头看,我的身体已经停在原地了,眼睛依旧是睁开的。一个穿着病号服的身体,静静地停在那儿,这太可怕了。
我决定利用这一天剩下的几个小时,到外面做一些特别的事情,为了不给别人添麻烦,我把自己的身体抱走了。
病房的门推开了,我的身体以45度角的方式被抱了出来。医院走廊的护士和病人看到后,被吓坏了,不过他们都故作镇定,脚步明显加快了,跑出5米后,尖叫声回荡整个走廊。
走出医院,看到一个蒙着白布的担架要被抬上白色面包车。想到会走很远的路,我抱着自己的身体跑了过去,刚赶到车附近,车门就关上了。
我不想等下去。
趁着车发动引擎,我抱着自己的身体爬到了车顶。每次坐在车里,遇到堵车,我都会想,要是坐在车顶上,然后从一个车顶跳到另一个车顶那该多棒啊。而现在,我就正坐在车顶上。
不知不觉,车子开了很久,开出我所在的城市。渐渐地,我看到了一片海港,顿时有了把自己的身体喂鱼的想法。我抱着自己的身体跳下了车,拖着身体走到海港的边缘,一只鲨鱼从海面蹦出来,张着大嘴,漏出尖尖的牙齿,正向我扑来,吓得我松开了自己的身体,被鲨鱼吞进口中。
把自己的遗体喂鱼,是我的理想,可这种被动的方式,还是让人冒汗。
想到自己可以 隐形,想到自己还有力气,在最后的几个小时里,我做了一件生而为人时,所不敢做的事情。
我回到繁华的市区,遇到了曾经算计过我,给我下绊的人。活着的时候,委屈就是委屈,只能强行咽在肚里。混社会嘛,当然要吃亏,不然怎么说“吃一堑长一智”呢。
不过,那是为人的事情。既然不是人了,为什么不可以疯狂点呢?
偏偏这些人被我接连遇到,真是缘分不浅。看到他们,不发任何牢骚,不做任何表情,直接上手掐住喉咙,让他们无处求饶,窒息而死。也许他们的死并不能让委屈的感觉消失。至少,我痛快了,尤其看到他们的亲人无计可施却又抓心挠肝的样子,实在是爽。
还剩下最后一分钟,
一颗灵魂,变成人还是鬼,自己没法决定。若变成鬼,是善良的鬼还是厉鬼,我又没法选择,因为册子在阎王爷那儿。
真的担心自己变成厉鬼祸害其他无辜的人。
此刻,看到一伙人正在做法事驱鬼,我欣慰地走入那个布阵当中,以这种方式结束自己最后的存在。也许这没有什么了不起,但这包含了我对这世界最后的憧憬和祈祷。
生而为人,对不起。
(没错,我就是来骗钱的,能不能骗得成,全靠你们这些颜哥 颜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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