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来怕冷,小时候就比同龄的孩子怕冷,妈妈老早就给我捂上棉衣棉裤,六奶奶家大我三岁的小姑姑常笑话我,一会儿说我:“穿得像个大窝瓜”,一会儿说我“穿得像个棉花球”。
小时候我一点也不喜欢冬天,不仅仅因为冬天花草凋零,菜园里也没有可以吃的水果蔬菜,主要还是因为,我怕冷。怕冷,偏偏生在北方,北方有漫长的冬天,感觉霜降之后一直到清明,几乎都是冷的。
许是我与生俱来就是体质弱,一年四季手脚总是冰凉的,一入冬,妈就让我穿上棉鞋,带上“手捂子”(妈妈给我做的棉手套)。那时候出去玩儿,好多小伙伴儿还穿着漏脚脖子的夹鞋片儿,跑起来满头大汗。可是我已经“全副武装”地满身棉衣了。有几个调皮鬼小伙伴儿,也时常嘲笑我:“你是冻死鬼儿托生的”。我气哭了就跑回家,脱掉棉鞋和棉手套,也学他们光着脑瓜儿跑出去玩儿。结果只一会儿就冻的鼻涕拉瞎,第二天保证又是发烧又是咳嗽,而且,胖乎乎的手和脚,都又红又肿,又疼又痒,犯了冻疮。下回,就不敢再和他们“置气”了。
那时候的冬天真冷啊,雪也特别多,几乎三天两头下大雪。早晨打开门,院子里的积雪常常没了膝盖。走出屋子不一会儿,露在头巾外面的头发和眉毛都结了一层白白的霜花。说呵气成冰,真的不夸张。 那时候还没有听说过有羽绒服(也许城市里有吧?我们乡村的小镇集市上没有卖的,估计有,那时候条件不好也买不起。)妈给我做的棉袄棉裤厚厚的一把都抓不透,棉鞋棉手捂子也都比姐姐弟弟的厚多了,早早就围着厚厚的头巾,尽管穿得像个“棉花球”,我还是觉得冷。
上学时候,因为每周都要横排串座,不可能天天挨着炉子坐,每到靠墙靠窗户的那一周,我都觉得“度日如年”,因为每天都冻得哆哆嗦嗦。那时候学校没有热水,全班就一个水桶,里面是值日生从校门口那口老井打出来的带着冰碴的凉水。渴了就用班上仅有的一个掉了漆的搪瓷茶缸子,舀一缸子凉水,咕咚咕咚喝下去是很解渴,但是也更冷了。
上课前几分钟,文艺委员带大家唱歌,同时跺跺脚驱驱寒,每次我都跺得特别卖力气,同桌总说:“你听听,全班就你最能跺脚。”因为我冷啊!厚厚的棉鞋里,我的脚却依旧冰凉,而且年年有冻伤。尽管每天晚上,妈都给我烧盆热水,里面还会加上霜打的茄子秧,据说这是偏方,可以治冻疮。可是离开热水盆子只一会儿,我的脚又是冰凉的。
后来学了地理课,知道我们伟大的祖国还有四季如春的南方,于是我就格外向往,烟雨江南和热带雨林。常会幻想,我上辈子一定是个南方人,生活在温暖的海南,今生偏偏落在东北,经受着漫长寒冷的冬天……
幻想归幻想,既然生在北方,也只能忍受这份苦寒。尽管一年一年长大了,也知道了美, 可还是怕冷,所以我依然不敢冬天像我的同学同事们一样,穿着薄薄的羊毛裤就能过冬。我的大羽绒服总是最厚的,每年最早穿棉衣,最晚换春装。
如今,我还是最怕冷的那一个。尽管如此,我却不再向往生在江南了。因为曾经体验过夏天烟雨江南的潮热,闷得人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实在不舒服。还曾体验过三九严冬江南那份无法适应的湿冷,反而觉得四季分明的北方,虽然冬冷夏热,但是空气中永远都是那种自己熟悉了的清透。
也许是经历的多了,怕冷的我,虽然离开了小村,却仍然生活在北方,但是我却越来越喜欢大雪纷飞的冬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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