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开眼的时候眼前是一片虚无,还不如梦里的火光炫彩夺目。
瞎了吧?
按理说瞎了的话其他感官应该更灵敏才是,可是他偏偏钝到连声音也听不到了。
身下软软的,应该是床。
他的脑子慢慢从一片混沌中清醒过来。
他慢慢摸索着坐起来,靠在床边,整理好外衣,想找鞋又怎么也找不到了。
他当下便有些略嫌弃,再摸摸身上粗布似的中衣,更为不自在。
这种境遇了还在意这些,他以前一定是个娇气的人。他想。
这屋子幽暗封闭,四面环墙,安静得可怕,他摸索不到出路,许是被关起来了。
正想着,却听得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他似乎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没有在瞎的同时一道聋了。
他听得脚步声在他床边左面的墙边停下,一会儿功夫,饭菜就出现在他的床边。他没有尝试着跟来人讲话,安安静静的坐着。
那人来到他身边,和前几次不同的是,这次似乎有些停顿。但也只是一瞬,要不是他听觉灵敏,这一瞬怕是也感觉不到。
放下菜,人走了。
一五,二五,三五。他做了个记号,这是他吃的第十五顿饭,他不知道饭多久来一次,自然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日。
总之是感觉到很久了。
第一次人来送饭的时候,他什么都不知道,眼前的虚无让他感觉到恐慌。他迫切地想要了解近况,来人却一点回应都不给,那人要走时,他无意识地想要伸手,却连来人的衣衫都碰不到一片。
如今第十五次了,他对这里的环境有了一点了解, 已经感觉不到恐慌了。
只有绝望。
为什么要给他食物?为什么要让他活下去?为什么他忍不住不吃,也许就可以离开,再也不用待在这了。
与绝望伴随滋长的,竟然是苟活的欲望。
他摸索着端起饭菜,神色平静。饭菜意外地好吃,这大概就是在这黑暗幽闭地绝望中,唯一的慰藉了。
在这十五顿饭的时间里,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不断地想。眼前一片虚无,他什么也看不到,只能不断地脑补所发生地一切。
他曾想过自己为什么被关押,可是想破头也想不出,他甚至想不出自己是谁,发生了什么过往,这个世界到底是怎样的世界。
然而就是这样,一点点小的不一样都会刺激他的神经。比如刚刚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床榻上的草席又厚了几分。
他在脑子里构建出了他被幽禁的地点,是个荒郊野外的铁笼,每天有个不会说话的野人天天做饭给他吃。刚刚野人顿了一下,也许是在想告诉他以后不会再给他带饭了,只可惜因为不会说话而作罢了,所以他要死在这个牢笼中了。
好吃的饭菜顿时索然无味。
死。这个字好像很模糊,却很熟悉,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自己快了吧。
“她死了。”
一个声音从他脑子里传来,声音很低沉,内容却像是炸惊天雷。并伴随着比刚刚更绝望的气息,与一阵心绞痛。
她?她是谁?为何他感觉到她死比自己死还要绝望?
他放下碗筷。
却又听得一阵脚步声。野人复又归来。
“来端碗盘了吗?”他想。今天很快,他还没来得及吃完。他放下吃饭的手,呆呆垂头,眼神木讷,一言不发。
而那野人,却是不似以往,竟是径直走到他面前,拉过他的手。
他不禁浑身一颤。
这是十五顿饭以来,他第一次触碰到人,也是他在黑暗中,第一次触碰到人。
那牵他的手软软的,小小的,细长细长的,不是野人的手,是女人的手。
那牵他的手并没有管他的瑟缩和颤抖,而是霸道地抓起他的手,径直便往这幽闭处外面带。
“这外面,有什么?”他脚步一滞,忍不住开口。
那牵他的手微微一紧,没有任何回应。却更大力把他往外面带。
他莫名觉得那紧着的手让他略微安心,便跟着那只手,出了那屋子。
一出那屋子,牵他的手便立时放开了。
那野人,哦不,那女人,脚步声便越来越远了。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
这就是外面吗?
他还是什么都看不到。这天地都是虚无,竟然比周边环墙更可怖。
他有些害怕,想回去,却不知回头的路是哪个方向。
突然更为落寞,他好像被人,抛弃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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