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车马的前面,使劲按住马鞍的辔头。我把剑刺向虚伪的孔孟,我把剑刺向神秘的老庄。可是,我自己呢?我以什么样的方式而攻击自己呢?我是否是一个卑微的人物?的确,我生不逢时。切,我的一世已经朽烂了。是的,我的一生寄托捂住的地方过于寒蝉。寒蝉啊,那就是我的样子。寒蝉啊,已经抵达了秋风之中。而我还是无能地捂住了天涯海角。寒蝉,躲在树上。寒蝉,噤若寒蝉,已经被我的北风所扯倒。我又能去哪里?”
王充已经悲哀了。
王充的内心一片悲凉。
王充的世界一如寒蝉的世界,在树顶上,在秋风吹来的顶上,已经犹如寒蝉一般的悲哀。
“我要扭住马头了。真的,我的马头,马匹上的秋风猎猎,一如我的秋风摆动,一如我的悲酸不一的颜色。犹如我的张开眼睛,我孕育了秋风中的种子。将种子撒落,将大地撒入种子,而我的刺,一如我的劫数,一如我的张开的眼睛,见到了什么?我无法预知。我五指指向的地方,犹如刺向墨翟,犹如刺向太阳,犹如刺向阴阳家,犹如刺向纵横家。可是,我自己,刺向的却是死亡。一生的寄托无以复加,一生的刻录无极了。我的家族在哪里?”
王充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度过黄河。可是,黄河已经冰雪了。
王充的方向,已经在故乡。
王充一生无能。一生五经。一生客流。一生绵绵的记忆。
王充已经按住了马头。这马匹的头,高高地响了起来,高高地傲立了起来。
王充一如马路上行走的寒蝉。一如飞在树枝上的寒蝉。噤若寒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因为王充刺向了死寂。
死之前和死之后的世界究竟有什么不同?王充刺向了这一点。
“在我的世界里,究竟什么是生前?我的世界,变迁的究竟是什么?我无能了。我无以复加了。我的北风吹来。我按住了马头。马匹上的鞍鞯,一如有风的顶端。刺的方向,吾意已经饥饿了。吾意已经决定了。吾意的变迁,吾意的合流,吾意的抖落,都已经确定了。”
王充以自己的方向望着长安。长安已经陷落和凋败了。洛阳呢?洛阳还好吗?“我的洛阳,还好吗?”
“洛阳已经陷落了。洛阳的天空也已经失陷了。洛阳的晚霞不再温暖。洛阳的市井不再繁华。而我王充,能够去哪里?我的论衡已经接近完成,我的一辈子的时命,已经决定。而我的使命,或许是宣扬我的道。我的道是什么?我的道,那是物质之道。乃是气之道。乃是洪荒而起来的自然之道。我的神秘的老庄,刺向我的道,我的道,已经如同释放的老庄,斗鸡了。扩张了,内部的世界,一如坟冢的洞开,一如坟丘的树立,一如洪流的定产,一如寒蝉的品胜,一如秋蝉的歌吟,一如梅花的抖落,一如桃花的嫣红。而洛阳已经陷落了。败了。”
王充刺向的地方,一如腊梅开花的地方。
王充易于黄昏而开。
王充刺的方向,犹如自己的遗址。坛子的遗址。河流的鱼的遗址。鱼在河流中游荡。
而鱼的上方,鱼的影子涉及了河谷。遗址上的坛子。一只只的酒坛子。已经开了。
王充玄度了。
王充玄学了。
王充气学了。
王充勇于挑战。王充将自己的矛头指向了孔孟的圣人。圣人之意岂可质疑?
“孔孟啊,我的圣人啊,难道你们就没有过错?”
“是的,我们已经有错了。请王充略为指点!”
“一如我的质疑,比如死之色,孔孟认为人捂死,而鬼神不然存在。可是,人之声也为器具,器具者所,气聚为生,气散则死,安能厚积师尊的呢?阿能有什么样的败坏呢?微微的物质,器具的世界,器具的百战,器具的质疑和摆脱,犹如器具之上的行上之道。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这些器具,器具上的时光,已经是我的器具。俨然的一幕,器具打开,器具放下自己的刺。我要刺向的,还有器具。器具抵触了我。器具一如形而下的万物,寒蝉一样。犹如我的寒蝉一样。”
王充使劲地按住马头。马鞍上的头,马鞍上,马匹疯狂地抖动。
王充一生的悲凉啊!如何诉说。
王充一辈子的刺,又如何功绩纷纷?
“呀,我王充的一生,此刻,归于平淡,我的文章萧索而无人问津。我的一生,耗尽了才能,耗尽了悲哀,耗尽了此生的灯火,而却归于彻底的失败。我刺向孔孟和老庄和墨翟的剑,最终却指向了我自己。我把尖头对准自己。我的世界归于鬼神了。鬼神的方向,刺的方向,不死的方向。奈何我已经刺向的方向?方向在哪里?刺向的方位在哪里?”
王充一生都是按住了马鞍上的马头,而马匹一直都在颤抖,王充也一生都在颤抖。耗尽了我的才华,我的王充,文章下的刺,一根根的刺。那是晚霞,那是功绩,任人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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