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学开始,我的阅读兴趣从科幻小说转向各大名著,一有空就抱着图书馆借的名著啃,以至于洗衣做饭这些家务活都被抛到脑后。我忘的活儿自然落到弟弟头上,有一次他不开心了笑我说,这种书只有我这种无趣儿的人才看得下去。我不禁愕然,看名著被冠上“无趣儿”的头衔也是十分新鲜了。
那段时间我看的多是外国名著,它们之于我,更像是一扇通往外部世界的大门,在匮乏的年代给予我精神上的抚慰。我读的名著不少,但能记下来的不多,我常用“好读书不求甚解”来自我标榜,但这其实算是抬高自己了,那时候我读书就好比闫红在《我认出许多熟悉的脸》说的一句话:
“在我们年轻的时候很容易被作者牵着鼻子走,迷信名著是其一,另一方面也是我们自身弱小,很容易被迎合,被安慰,被作者催眠,循着他们的指引一步步走入迷宫深处。”
因为我读名著多是读过且过,只求当下过瘾,而对于名著中的人物和情节没有太多的思考和自主判断,更多地是在理解作者的理解。我读一本书就进入一个世界,等到下一本可能就变换了标准,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这样子随着作者心意读书,有一个不好的地方在于,无法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地总结和窥探一些文学写作的门道。
读《我认出许多熟悉的脸》有一种被生生打了脸的痛感 ,又有一种“噢,还能这样解读”的通感,这就好像之前看蒋勋先生读《红楼梦》的视频,看完感叹自己读书读得太浅显,以至于像白读了多年的书一样。
《我认出许多熟悉的脸》里收录了闫红笔下对于众多文学名著的点评,这些点评完全抛开了主流思想,另辟蹊径地解读了名著中的许多人物,点评极具个人特色,在闫红的文字中你会看到:
《简·爱》除却那句“你以为我穷、低微、不美、矮小,我就没有灵魂,没有心吗?——你想错了!……要是上帝赐给了我美貌和财富,我也会让你感到难以离开我,就像我现在难以离开你一样!”的经典对白,让众多少男少女幻想纯粹爱情外,闫红给我们展示了男主人公罗切斯特他对简爱的爱并不高洁,他一开始为了金钱和妻子结合,却在渐渐得势后嫌弃没有共同语言的糟糠之妻,一边隐藏家中的“疯女人”,一边撩拨不更事的少女,在他身上可以看到众多有钱中年大叔的劣根性,如此我们还敢说他纯情可托付吗?
而《飘》中的白瑞德在闫红的解读下,让人看到了人性中的矛盾面,他一边自以为是地让郝思嘉撕开伪装,看清自己,真实地生活,一边又在她真的放开束缚做自己后,厌烦了。《安娜·卡列尼娜》中人们评价安娜放荡,却也喜欢她对爱情诚挚的追求,而《包法利夫人》也一样,把过错归咎于丈夫而不是时代,有夫之妇一边在伤害法律意义上的丈夫,一边享受着其他男人的殷勤释放欲望,何其可笑?
除了外国名著,书中对中国名著和古典人物的解读也让我们大开眼界,《水浒传》中的王婆是西门庆和潘金莲一步步深入的始作俑者,她的算计放在小人物身上着实浪费,用在宫斗可能都能斗到剧终的;人们称羡李清照和她丈夫赵明诚的爱情,小夫妻的甜蜜在她的诗词中颇为有趣儿,但却也能看出二者情趣不合的诸多端倪;杜十娘一心脱贱籍,诸多试探,若是她一开始不隐瞒自己的身家,还会落到所托非人,怒沉百宝箱断送性命的下场吗?
正所谓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我们对于作者的评说可以有不同意见,而这不同意见的出现,就是在思考,因为它说明我们已经不是在纯粹地“拿来主义”做派,而是学会了思辨。
可以说,思辨就是《我认出许多熟悉的脸》这本书的精髓,读书是为了消遣,更是为了解惑。如果读书没有思辨,那么和看了几集肥皂剧就和别人掰扯导演水平、剧情优劣无异。闫红在书中说读书要抛下执欲,“无欲则刚这个词其实也可以用到阅读里,只有欲望减少才不会被作者欺瞒,才能从字里行间渐渐窥到一点真相”。不把书中故事胡乱套用,也不把作者神话,才能从文字中获取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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