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上次在这家中餐厅时，胡威还只是自己的一个好朋友。谁知，稀里糊涂一顿饭后，这位朋友就变成了自己公司的股东。现在想来，也都是钱惹的祸，如果没那二十万，也就不会有接下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现在，眼瞅着这位股东当初投资的二十万就要变成两千万了，却因为自己的关系，把这煮熟的鸭子活活地给放飞了。
此刻，两人各自怀着对彼此的怨气，闷闷地坐在饭桌两旁，一言不发地瞪着对方。
苏珊姗姗来迟，坐下后，才察觉气氛不对。她望着四下无声的众人，悄悄地问何小婉：“这是……怎么了？”
何小婉做了个“嘘”的手势：“吵架了。”
虽然她的声音很小，小到甚至只能看见口型听不到声音，但是苏珊还是听明白了。她会心地点点头：“那咱们先点菜吧。”说着，她拿起了菜单。
“不想吃！”胡威噘起了嘴，像个不懂事的小孩。
“喂喂喂，你有事说事，跟苏珊置什么气啊？”莫飞也开口了。
“我们家的事，要你管吗？！”
“怎么就你们家的事了，苏珊不也是我们的朋友吗？”
见二人为自己吵架，苏珊有点儿哭笑不得：“怎么感觉你们俩吵起来，更像小两口儿呢？”
被这一通嘲弄，两人只好又扭过了头，不看对方。
“好啦好啦，小婉你告诉我，到底因为什么事？”苏珊问。
“还不是融资的事嘛。莫飞就是不让我们签那份融资协议，问他理由，他也不说。”
见何小婉也向着胡威说话，莫飞又哼了一声，抱怨说：“你就认识钱！”
“钱怎么了？你不喜欢钱？不喜欢钱你别创业啊！”何小婉不高兴了。
“创业就一定得拿别人的钱啊？”
“废话！”胡威拍了下桌子，“你吃饭、睡觉、打豆豆，哪一样不得花钱？更何况，你知道这次机会有多难得吗？一旦同徐虎合作，就相当于我们跟其他大企业处在了同一条起跑线上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就是啊！”何小婉帮腔道，“况且，徐叔叔他人也挺好的，这么大的老板，没架子，又豪爽。哎，莫飞，你是不是傻？”
莫飞没好气地伸出一只手，打算抽何小婉。
“你干吗，你还想打人？”何小婉用手拍了拍自己的一张大脸，“哟哟哟，你打我一下试试！”
见惹不起她，莫飞只好把手缩了回去。
苏珊这才听明白了缘由，她忙帮着劝架：“你们因为融资的事情起了争执，是吧？”她看向莫飞，说，“莫总，你这么做一定有你的考虑，能不能说出来让大家帮你分析分析，毕竟……毕竟你们是一起创业的，遇到事情得有商有量，大家才能更好地走下去，是不是？”
见终于有人当和事佬，不爱吭声的何阳也点了点头。
这群人中有唱红脸的，有唱白脸的，莫飞骑虎难下，只得悠悠地回答道：“徐虎他……他不适合做我们的投资人。”
“他不适合？”胡威被气笑了，“以他的财力和资源，他要是不适合，你说，全中国还有谁适合？非让我把股神巴菲特给你请来吗？”
“我……我不是说不配，只是……他太看重钱了。”莫飞解释道，“徐虎说了，他不但要给我们A轮，之后的B轮也会跟投……”
“人徐叔叔连B轮都应承下来了？这不是好事嘛！”何小婉兴奋地插话道。
“可是我问他，那如果我们创业失败了呢？徐虎说，他的投资，只有成功，没有失败，他不做赔本的买卖。万一我们真的创业失败，他就把我们手头的软件专利、系统源代码，还有软件著作权等一起打包卖个好价钱，一样赚钱。这种纯财务投资讲究的就是资本回报率。所以，他不可能做赔钱的买卖。”
“难道你担心，他卖了钱不给你分？”何小婉说。
“你怎么就知道钱？”莫飞白了何小婉一眼，“你有想过吗？一旦他这么做，受伤害最深的人是谁？”
“能是谁？”何小婉想不出，反正不是她自己。
“是你哥哥。”莫飞指了指闷头不语的何阳。
“我哥哥？”何小婉不明白，她看了看何阳，何阳挠着头，显然也没明白。
莫飞问：“你想想，当初广告公司的钱坤说要买我们的系统，我们为什么没卖？只是因为钱少吗？”
“当然不是，这系统可是我哥哥的宝贝！”
“那不就得了。如果到时候徐虎把这些卖了，就算我们分到了钱，可又能做什么呢？一旦我们创业失败，这套系统不但要被人买走，也会禁止我们再次使用，更别谈继续开发了。我问你，何阳会放弃这套系统，任由它在别人手上自生自灭吗？”莫飞终于说出了他的心里话，“我知道，有些人创业就是为了钱，他们只把自己的项目当作工具，只要能变成钱，随时就可以把它卖掉。但对于何阳来讲，这套系统倾注了他太多精力。这就好像一个作家在写一本书，刚开始写上个三五百字，可能还觉得没什么，但写上三五万字之后，就会对它有一种依赖，而等到写上三五十万字之后，这书就不仅仅只是一本书了，这里面就凝结了他的心血和感情。”
说到这里，莫飞问：“小婉，你能了解这种感情吗？”
何小婉晃了晃脑袋，显然不了解，但她看了看自己的哥哥，又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以我们公司现在的实力，跟徐虎签合同，肯定会在条款上吃亏，占不到什么便宜。”莫飞又说，“而且，这套系统除了何阳以外，咱们谁接触过源代码？无论是以前的狗狗宝还是如今的新脑，几乎都是何阳一个人在闷头开发，我们……”
他顿了顿，总结说：“我们不能因为钱，就绑架了他的梦想。”
何阳听见这话，没吭声，只是闷着头，用力握了握手中的茶杯。
胡威这才明白莫飞的用意，是为了避免重蹈彭剑的覆辙。他不知该如何反驳这些话，只好说：“行吧。我懂你的意思了，你说得有道理。可是莫飞，你也要知道，创业并不只是为了梦想，它一定也为了钱。如果只是图个小富即安，以你们的能力，随随便便去个公司上班，也能赚到不少钱，又何必去创业呢？”他又看向何阳，继续说，“而且，无论什么时候，充足的现金流都是企业发展必不可少的助推器。你想想，现在人力这么贵，好点儿的程序员工资都得两三万了，我们手头必须有充足的钱，才能找到更多优秀的技术人才。这样，不但能使公司有更好的发展，也可以帮何阳分担绝大部分的工作压力，这也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现实。”可能觉得这些还不能说服莫飞，胡威又问，“难道，你忘记了你曾经的人生理想了吗？”
“人生理想？”何小婉愣了，她笑嘻嘻地拍拍莫飞，“喂，你都一把年纪了，还有什么理想？”
莫飞知道胡威说的是什么。二十三岁那年，他刚拿到人生的第一笔融资，当时胡威作为商讯网的实习记者采访他，聊到公司发展和人生理想时，意气风发的莫飞说了句豪言壮语：“我的人生理想就是通过一款产品改变世界，并在三十岁前退休。”
时隔几年，莫飞再回想那句话，只觉得，离那个理想越来越远了。
“我没说不找融资。”莫飞强调，“但我认为，我们在选择投资人这块应该更加慎重一点儿。我们需要的不光是投资人的钱，或者资源，更是他对我们所做的项目的认可，并且不会干涉我们的想法，更重要的是……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不会出卖我们的公司。”
“好了好了，我听明白了。”苏珊出来打圆场，“莫总，你要的不仅是个投资人，而且他还得是个合伙人。他不但要给你们提供钱，还得在业务上给予你们帮助，最好又不会影响你们的发展方向，更不能对你们指手画脚。而在关键的时刻，这个人还能和你们同进同退，对吗？”
虽然这话听着有点儿让人不舒服，但毕竟总结得没错，莫飞只好点了点头。
“天方夜谭！”胡威又批评道，“你知道找这样的投资人多难吗？给了钱，还不图回报，跟咱们同进同退，你说，这样的傻子到哪儿去找？”
众人又不吱声——是啊，谁这么傻呢？
“不然……”何小婉提议说，“我们找找自己的朋友。现在不是流行众筹嘛，咱们众筹点儿钱来，反正都是朋友，靠着情谊，应该也能更理解我们的想法。”
“坚决不行！”莫飞和胡威异口同声地拒绝道。
“你先说。”莫飞开始谦让胡威。
“你先说吧。”胡威又让了回去。
莫飞只好说：“小婉，你要知道，生意就是生意，一定不能掺杂过多的朋友交情，否则赚钱了还好，一旦赔钱，不但生意赔了，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嗯。”胡威表示赞同，“还有，这样其实也很难筹集到很多钱，无非就是些零零碎碎的毛票，而且，我们又不是什么公益项目，一个商业公司做这种众筹，说出去也显得太不专业了。”
“那我没招儿了。”何小婉说，“反正，我觉得拿徐叔叔的钱没什么问题。”
一想到那差点儿就到手的两千万，众人确实心有不舍，但又不好再提，只得呆坐在椅子上，彼此无话。
过了会儿，何阳举起了手，他说：“别纠结了，莫飞，我们再回去……把那份协议签了吧。”
莫飞没有理他，倒是何小婉接茬儿道：“哥，你真想清楚了吗？”
“嗯。”何阳点点头，“我知道大家是为我好，但没这个必要，既然说好的一起创业，那这个风险，我也得跟你们一起扛。大不了就是创业失败，到时候他要卖……”何阳顿了下，好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到时候他要卖就让他卖吧，我能接受。”
见何阳这么说，众人更加为难起来。像这种夹杂着利益和交情的谈判，你往前进一步，那我也会往前进一步，针尖对麦芒，定会吵得不可开交。但万一，有人先退了一步，其余的人，反而就没了办法。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说那个“好”字。
“行了！”何小婉拍了拍桌子，做出了最后的决定，“这事就这么算了，谁都不许再提融资的事情了！”
她看向何阳，说：“哥哥，我知道你的想法，你不用这么为难。威哥——”她又望向了胡威，“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我哥这人闷葫芦，他嘴上虽然那么说，但我清楚他会很难过。再说了，毕竟我哥是咱们公司的大股东，又是新脑的主要开发者，咱们就多照顾点儿他，你说好不好？”
见何小婉话里带着软硬兼施的味道，胡威就没再发表意见，点了点头。
莫飞倒跟何小婉开起了玩笑，他问：“怎么，这下你不着急搬出孵化器了？”
知道莫飞是在讽刺自己，她嘴硬说：“少得意，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快去找外包公司来帮我哥哥干活儿！等咱公司再存上点儿钱，我第一个搬！”
为了照顾胡威的情绪，何小婉又安慰起他来，说：“威哥，这次真不好意思了，我们知道你也是为了公司好，但我们这个情况确实比较特殊，真希望你能理解。”
“没事没事。”胡威倒不好意思起来，“这事也怪我，之前没跟你们商量。确实就像苏珊说的那样，咱们一起创业就得有商有量。只有大家都退一步，公司才能再进一步。”
“对对对。”何小婉奉承地说，“威哥真不愧是写文章的，就是这个意思，只有大家都退一步，公司才能再进一步。”然后她又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说，“这下咱可以点菜了吧？都坐这儿一个小时了，我都快饿扁了。”
“点点点！”莫飞边说边叫来服务员，“麻烦拿一下菜单。”
2
菜上齐后，没待大家拿起筷子，一直眉头紧锁的苏珊却说话了，她问：“那如果真有莫飞说的那种人呢？”
“哪种人？”众人显然已经离开了刚才的频道。
“我认识一个人，也是做技术的，跟我关系也不错，应该不会对你们指手画脚。而且做的项目跟你们也有点儿关联。”她望向莫飞，“——这样的钱，你们要不要？”
“问题是，他干吗要做呢？”莫飞又看向胡威，“如果跟你关系比较一般的朋友，那也算了，我们不希望你太为难。”
“不会为难的，他跟我关系非常非常好。”苏珊卖了个关子。
胡威则紧张地问道：“谁啊？”
苏珊调皮地看了一眼他，说：“我哥哥。”
“你哥哥？”何小婉忙问，“哇，你也有哥哥啊？”说完，她才意识到这话说得不妥当，又赶紧解释，“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过？”
“他挺忙的，整天满世界飞，经常不见他人，而且……他跟我父亲的关系不是特别好，所以我也很少提起。不过他也在创业，弄了家做人工智能的科技公司，估计技术也不会太差吧。”
“满世界飞？”何小婉抓住了重点，“那他应该挺有钱的吧？”她又想了想，说，“唔，不过我们要的钱也不少，不知道他肯不肯给。”
“多少？”苏珊问。
何小婉看了看莫飞，又望了望胡威，想起了那只飞走的熟鸭子，说：“两千万。”
“两千万美金？唔，那确实不是一笔小数目。”
“不不不。”何小婉忙说，“是人民币啦，怎么可能是美金。”
“两千万人民币？”苏珊笑笑，“那没问题，对他来讲，九牛一毛。”
“这样吧。”苏珊放下了筷子，说，“你们也别先急着拒绝，我这两天找个时间，跟他约一下，你们当面聊一聊，或许，有点儿别的收获也说不定呢。”
众人又一次面面相觑，呆呆地点了点头。莫飞望向胡威，发现胡威也在看自己，他知道胡威在想什么，因为他也在琢磨这个问题。
——这个苏珊，到底什么背景？
3
从接到小赵微信的那天晚上起，彭剑就专心致志地去敲“王八杰森”的房门。他边敲边哭，边哭边敲，如同末日来临，可那扇门——那扇该死的破门，就偏偏铁石心肠地一次都未曾开过。直到第六天，就在他签证到期的前一日，他又打算去敲，手刚放在门铃上还没去按，那扇破门——自己开了。
屋里的人穿着油腻腻的睡衣，顶着鸡窝一样的乱发，一脸的络腮胡遮住了五官，差点儿认不出原型。
“What’s wrong？”他问。
“王……王总，天……天创科技倒闭了。”彭剑的声音里带着幽怨的哭腔，“是……是真的倒闭了啊！吴明那王八蛋现在都不接我电话了！”
——显然，彭剑已急到忘记“王八杰森”和吴明的这层亲戚关系了。
“哦，知道啦。”“王八杰森”面无表情，他又转过身，打算回屋。
“别……别走啊王总，咱这公司是死是活，您倒是发表下意见啊。”
“意见？”“王八杰森”停住了脚步，他扭过身子来，望着彭剑，“好吧，告诉刘秘书，明天，We will go back。（我们回公司。）”
人去楼空的公司里，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着各色文件，被剪断的电线有心无力地张牙舞爪，就连墙角的绿植都被洗劫一空。彭剑摸了下桌子，才几天时间，就已落上了灰。看见这光景，他心痛不已，又一次地抱头痛哭起来。
“王总，想想办法啊。你……你那么有钱，认识的人又多，再给咱公司融点儿钱吧，咱不能眼看着它倒闭啊！”
他哭着哭着，差点儿给“王八杰森”跪下。
王杰森并未动容，他找了把椅子，坐了上去。他把腿跷到办公桌上，看着手机，忽然问：“Penry，数据抓取的new calculation（新算法）怎样了？”
“解决了！解决了！解决了！”彭剑忙把重要的话说了三遍，“您听我讲，我在美国时想到了解决办法。您看，我们再换一下思路，把原来的一组服务器拆成多组服务器集群，把它们明确分工，单独抓取，一组用来抓取类目，抓到类目后，再分给另一组服务器集群做存储，而在两组数据中间，我们再设一组服务器，用来监测变动，一旦发觉数据有更改，再通知第一组服务器去抓……”
“Stop，Penry。”“王八杰森”打断了彭剑，“I don’t care about the principle, I want a result。（我不关心原理，我只关心成果。）Tell me，多久能好？”
“就好了，就好了！我在美国的时候就安排小赵他们去做了，昨晚他跟我说搞定了。”彭剑手忙脚乱地找到手机，“哎，怎么不回我微信？这家伙，可能还没睡醒。您等着，我给他打电话，打电话。”他从通讯录里找到一个号，拨了出去，“怎么关机了？这祖宗，火烧眉毛了关什么机啊。这是要气死我了。王总，麻烦您再等等，他还有个号，我想想，尾号是8569还是9568……唔，您等我挨个试一下。”
就在彭剑上句不接下句地出着洋相的时候，正好走进来一个女孩，她“啪”的一声把包放到桌子上，扬起一层灰。她挥了挥手，咳嗽了两下，说：“哥哥，这是出什么状况了？”
“王八杰森”看向来人，问道：“Honey，你怎么来啦？”
“我来找你商量点儿事情。”女孩回答，她四下望了望破败不堪的办公室，“可你们公司怎么变成这样了？”
“Uncle吴撤资了。”“王八杰森”无所谓地说着，又看向彭剑，问，“Penry，你电话打好了吗？”
“打好了，打好了。王总您再等一等。”彭剑又拨了另一个号，这次号码终于对了。他刚拨通，办公室的一角就响起了电话声，小赵忙从一张桌子下的行军床上爬了起来，因为起得太匆忙，他直接摔到了地上。他又从地上爬了起来，混乱中找到手机：“喂喂喂？彭总您回来啦？哎哟，您可回来了。您让我做的东西我都做好了，您什么时候来公司看啊？”
彭剑握着电话，跟众人一起看着睡眼惺忪的小赵。他拍了拍桌子，又扬起一阵灰尘，小赵扭头过来，才看到众人。
“你怎么睡公司了？”彭剑问。
小赵忙挂了电话，顶着硕大的黑眼圈，抱着笔记本电脑向他们跑来：“王总，彭总，你们可回来了。”他打开一个文件夹，说，“彭总，这就是按照您的设想，用几组服务器集群，分别抓取，再做对比，效果不错，您快看看。”
“不是，我是说，你怎么睡这儿了？”彭剑说着，又看了看地上被剪断的网线，问，“这儿还有网吗？”
“我看了，咱电表上还有几个字。公司的专线也没断，我就从我家取了个路由器接上了。这不……”小赵指了指其他几个看起来稍微干净点儿的工位，说，“这两天搞这个算法，太忙了，我就没回去，一会儿小李小王他们也来。”
看到公司已经此般光景，这群码农还对自己不离不弃，彭剑的鼻子一酸，心头升起阵阵感动。他刚打算哭，“王八杰森”敲了敲电脑说：“So, show me your work.（把你的工作成果展示给我看。）”
小赵愣了下，他看向彭剑。彭剑指着电脑说：“快快快，快演示给王总看看。”
他点着头说“好好好”，边说边打开浏览器，输入内测地址：“彭总，您说的那个方法确实可行，您看，抓SKU效果不错。”说着，他点击了一下检索按钮，电脑“嘀”的一声弹出一个报错的对话框。
看着这个报错，小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咦，好奇怪，这是什么意思？昨晚还没这个东西。”
“这好像是提示说，系统找不到某个函数。”彭剑翻译。
小赵赶忙又打开代码编辑器，说：“可能是我昨晚迷迷糊糊地错改了东西。彭总您稍等啊，我再过一遍代码。”
十分钟后，小赵又抱着电脑跑过来，兴奋地说：“这次好了，这次好了，我把流程跑通了，您快看看。”
他又点开浏览器，按下检索按钮，只听“啪”的一声，浏览器又崩溃了。
众人一脸黑线。彭剑拿过电脑，一行一行地看着代码，说：“这次好像是因为内存溢出导致浏览器崩溃，小赵，你再检查一下你的JS代码，尤其是看下你的循环引用和闭包。”
“好好好。”小赵又屁颠屁颠地抱着电脑回去闷头研究，半个小时后，他又抱着电脑跑来，“彭总！这次我用我后半生的幸福来保证，它绝对好了！”
彭剑斜眼看了他一眼，心想：“算了吧，就你这德行……后半辈子能幸福才怪了。”
小赵再次点了检测按钮，谢天谢地，终于通了。众人都呆呆地盯着屏幕。只见系统开始慢悠悠地在网上抓起了SKU信息，十分钟后，才搜集到了五六十条信息。彭剑随手点开一个链接——竟然还是错的。
“这个……”小赵脸红了，“好奇怪啊！我测试的时候明明是好的。”
“废话！你测试的时候，一定用的也是测试数据！”彭剑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
“是是是，彭总，您等着，再给我们几天时间，我连着线上数据库，再有针对性地优化下！”小赵忙解释起来。
“几天？一天，还是两天？”彭剑让小赵给出最终的截止日。
“唔……这个……这个我也说不好。”小赵为难起来。
“王八杰森”听着二人的对话，终于对这个公司彻底失望了。他用审判的语气说道：“So，看来last solution（最后的解决方案）也不行了。Penry，I tell you！（我告诉你！）如果数据采集的trouble（问题）得不到解决，那么，我给你再多钱也没有意义，因为，这是AI MAKE的bottleneck（瓶颈），你们需要找到solution（解决方案），而不只是让我砸钱！砸钱！砸钱！Giving you more money doesn’t solve the problem！Do you know？（给你再多的钱，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你明白吗？）”
说完，“王八杰森”最后扫了一眼这个失败的公司，打算离开。
“不不不，王总，您听我说，这个逻辑应该是没问题的，但是代码……确实跟代码有关。小赵他们这个代码写得不行，您再给我点儿时间，我亲自带着他们写。不不不，我自己从里到外地把它重构一遍，肯定可以的……我这个方法一定能行的……您放心，问题绝对能解决。您千万不要放弃我们，不要放弃天创科技。我求求您了，弟兄们现在全指着您了……”彭剑语无伦次地说着，抱着“王八杰森”的裤腿，最后，竟然真的跪下了。
旁边的女孩看不下去了，她把彭剑扶起来：“行了行了，你别哭了。”然后她拦住了“王八杰森”，“哥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们的这个系统遇到什么状况了？”
看到来人跟王总的关系不浅，小赵便也哭着把公司遇到的状况，一五一十地跟她讲了起来。
她听完后，忙跟“王八杰森”说：“哥哥，巧了，我今天来就是帮你解决这问题的。”
“哦？”
“我男朋友创业做了个软件，或许，可以帮你们补足AI MAKE在数据采集这块遇到的短板。”
“你男朋友？怎么没听你讲过？”“王八杰森”好奇起来。
“因为你整天忙嘛。这不，刚听刘秘书说你回来，我就找过来了。”说着，她点开了手机，找到商讯网报道新脑科技的新闻，“你看，这就是他们的创业项目，网上报道也很火的。”
“王八杰森”看着报道里何小婉大大的脸蛋，纳闷儿说：“这你男朋友？”
“不不不，”她解释，“这是他们另外一个合伙人。这里没我男朋友的照片，回头我再介绍你们认识。”说着，她挽起“王八杰森”的胳膊，走到小赵的电脑前，“来，哥哥，我把他这个系统演示给你看下。”
她打开浏览器，输入一个能在外网访问的测试地址，然后随便敲了几个关键词，一点按钮，一分钟不到，成千上万条数据全都汇总到了屏幕上。
“你们看，是不是这么一个东西？”
“厉害啊！”小赵拍着手说，“太厉害了，这……这谁做的，他们公司多少人啊？”
“公司嘛，四个人，不过做技术的，就一个。”
“那你的意思是……这套系统是一个人开发出来的？”彭剑不信，“会有这么厉害的人？”
“怎么没有？那可是个计算机天才。”她称赞道，接着又问，“哥哥，你说，这个东西能跟你们的AI MAKE对接上吗？”
“王八杰森”看下彭剑：“Penry，你说呢？”
彭剑意识到这是天创科技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忙说：“能能能。这个东西看起来非常快，只是它抓的是全网的数据，咱们要抓的只是几个特定网站的SKU，在功能上稍有区别，但是逻辑是贯通的。只要在他这个基础上稍加修改，应该可以立刻上马。”
“Are you sure？（你确定？）”
“嗯嗯，Sure！（当然！）”彭剑忙保证。
“不过……”小赵盯着苏珊修长白皙的脖颈，咽了咽口水，问，“美女姐姐，你男朋友好说话吗？他这个系统，能开放给我们用吗？”
女孩笑笑说：“没问题。我今天就是为这事来的。”她又朝“王八杰森”凑了凑，小声地说，“哥哥，他们现在在开发中遇到了点儿经济问题，正需要人帮忙，既然你们可以合作，那我就约一下时间？”
“王八杰森”又看了眼彭剑，决定死马当作活马医，他点了点头，好赖再试一次。
“行，那就先这样了。”女孩拿起包，“哥哥，明天你在家吧，我带他们去找你呀？”
“好，Penry你也来，我们一起吃个饭。”“王八杰森”说着，又不知从哪儿取出颗糖，嚼了起来。众人看他这举动，深知他的心情终于好了起来。
小赵呆呆地望着女孩高挑优雅的背影，不假思索地说：“王总……她……她叫什么呀？”
“她？你说我妹妹？”“王八杰森”边嚼着糖，边含糊不清地说道，“她叫Sus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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